昭德十五年,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年。這一年發生了許多的事情,比如赫赫有名的臟污爛巷子平巷一把火燒了一天一夜,燒得是清清白白、干干凈凈.....
比如林國公府的二房林二爺這一年風頭大盛:他畫的江南水鄉圖,讓江南學才子爭相模仿;他作的那首“冬青樹上掛凌霄”的詩句讓無數才子謄寫揣摩。他說的那句“位卑未敢忘憂國”的詩句被無數入仕、向學的舉子們爭相傳頌....
更讓人稱奇地是他只有四歲的女兒。據說,林家二房這位嫡女也是個不凡的,曾在京城最大的如今改名為凌霄閣的酒肆里,解了別人未解出的難題,揚了大夏的國威。
據說她出的“李白出游題”直到如今還沒有人解出,夏穆宗用這題擊敗了高麗的氣焰,高麗承諾明年歲貢翻倍.....
可就是這樣一位驚世絕倫、難得一見的人才卻一朝隕落。據說,林二爺在去堤上巡查時,失足落水。其妻也殉夫墜河而亡。一時間,大夏上下無不嘆息。林澤宇少年探花,曾羨煞過多少人。娶的妻室李氏清淺,那也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美人和才女。林宇澤本人風流倜儻,相貌堂堂。是個少有的好儀姿。
據說,皇上要追封林探花為忠義候,消息一出又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驚呼。要知道大夏如今的候伯勛貴已經所剩寥寥,林探花的這個忠義候可謂是后無來者了。
原來,林探花早在開春時就呈上了一份詳細地水利疏導的方案。大夏夏季雨多,江南尤甚,那江南可是大夏的糧袋子,若水利疏導得宜就會讓很多子民少受洪災之苦,也可為大夏帶來巨大的收益。
只可惜,林探花英年早逝只留下一個年僅四歲的稚女,卻也無法繼承這爵位。故而,眾人對于林宇澤封候,除了扼腕嘆息外倒是沒有什么非議,畢竟一個沒有繼承人的爵位給了也是無用。
甚至有人,拿著林國公夫人當年的事情比照,說是這個爵位對于林宇澤的獨女林暖暖是一點用處也無,還不如林國公夫人薛氏,畢竟薛夫人是被封了榮華君主,接進宮里去的。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又聽說宮里下了一道旨意,封林宇澤唯一的嫡女林暖暖為縣君。
這回,反而沒有人再說什么,大家都對這個年僅四歲的女孩子只有憐憫。做了縣君又如何,父母雙亡,且沒有兄弟庇佑。說白了,那也只是個虛名。
就在眾人以為,此間事情就要告一段落之時,京城里傳來了更為驚人的消息....
年僅四歲的林家暖暖,拒作縣君。消息一出無疑水入油鍋里,一下子就炸開了花。
眾人不免說起了她小小年紀就會作賦,一首跟林宇澤的凌霄花冬青一樣,已然傳為佳作。這樣一個早慧的孩子,按說不會瞎胡鬧。
那她這樣,所為為何?那天上朝的大臣有喜好說話的,對人們細細地講述了那天的經過,雖說發生在金鑾殿,可林暖暖的事情并沒有不能對人言的地方,甚至于有些為人父母的,都在唏噓林宇澤夫婦真是福氣薄,有這樣一個孝順的女兒,卻早早的殞命。
那一日,被人猜測和臆想的林暖暖正跪在金鑾殿上。她身邊還跪著誠郡王府的世子薛明睿。
“林暖暖,朕準你說出理由!”夏穆宗臉上悲喜難測,對于第一次有人敢拒了他的賞賜,膽子可真是不小!
“稟陛下,小女叩謝陛下隆恩。陛下對我父我母和小女的恩德,小女無以為報。”林暖暖小小的身影直直跪坐在地上。她的聲音,早就沒有了往日的甜美,變得低沉沙啞。
林暖暖抬起頭,從她聽到消息到如今的這幾天,從平巷逃出來后,臉上才養出來的肉,一夜之間都沒有了,不大的臉上就只余一雙眼睛黑亮的嚇人。
她對著夏穆宗又重重地磕了個頭,沉沉地叩首聲讓旁邊的人都替她覺得頭疼。
林暖暖可彎頭,這才挺起了腰板緩緩地道:“小女深知自己任性,可父親曾經教過小女曰‘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父生我兮,母兮鞠我。’小女的父母對暖之愛就如這詩經上所說恩德如浩瀚的天邊。”
她聲音沙啞,一段讀來讓人聞之心酸。林暖暖繼續說道:“如今眾人皆道我父母已逝,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可小女卻不信!因為包括小女在內,誰也沒有見到父親母親大人的..尸身”
在說到“尸身”之時,她明顯的頓了一下,聲音發顫:“稟皇上,暖并不覺得我爹爹娘親去了!”
她壓抑著自己幾近哽咽地聲音,堅定地道:“小女叩謝皇上的恩德,斗膽請皇上準許小女在家中守著父母歸來,懇請皇上收回賞賜,小女情愿不要縣君的封賞!”
此話一出,朝臣中就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眾人一片嘩然。
板上釘釘的事情,居然說是沒有死,這樣還怎么發喪?難道林宇澤真的沒有死?也對,事到如今都沒有找到尸身。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說。
不待眾人想明白,林國公林琨站了出,他說得倒也合情合理。
林琨言道:“臣的孫女不懂事,不知事情輕重,宇澤已經失蹤數天,總也打探不到,怎能不給他發喪?這不是要讓臣的兒子、兒媳死不瞑目,不能入土為安嗎?”
“陛下,臣不同意林國公的說法!”就在林琨哭喪著一張老臉,哀怨著他的二兒子不能入土為安,死后還要受罪的之時。只見李相緩緩地走了出來。他深深地看了眼林暖暖,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
李相對著夏穆宗拜后說道:“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小女跟女婿時至今日仍未見尸身……,”
說到尸身,他嘆了口氣,啞著聲音道:“臣沒有見到女兒女婿的尸身,不信他們已遇難!”
說完,李相深深地對著夏穆帝又是一拜,踉蹌地走了回去,還幾次差點要跌倒。
薛明睿離他不遠,見狀忙扶著他走了回去,一眾朝臣只見一向沉穩的李相佝僂著身子,腳步虛浮,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都扼腕嘆息。世間事最痛之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李相如此的追究著林宇澤夫婦的尸身未找回,這在是情理之中啊。
“稟皇上,臣派人去順著下游派人去探查也未發現林大人跟林夫人的蹤跡,臣相信,他們一定是被水流沖到了下游,且林大人夫婦身邊還有兩個深諳水性之人。故而臣猜測:林大人夫婦定是叫人給救起了!”薛明睿扶著李相回來后跪在林暖暖的旁邊道。
“這,容朕好好想想!”夏穆宗輕敲著桌案,陷入了沉思之中……
“啟稟皇上,長公主求見!”內室高公公走至至夏穆宗身邊輕聲地稟告道。
“請長公主進來!”夏穆宗抬起頭,這其實是林國公府的家事,若不是牽扯到封號、賞賜,他是不打算管的,林老夫人如今過來正好。
“宣長公主覲見!”隨高公公尖細的聲音傳出,林老夫人已經按品大妝來到了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