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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這是要算計小太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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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氏不吭聲,眼帶憤慨,卻只是懇求地看向了沈恒。

  這個時刻,有沈恒在,照長幼規矩,羅氏不說話,才是對沈恒最大的尊重。

  而沈恒卻不知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縮,臉色沉沉,命人:“將這個車夫押起來。”

  下人們這次連看都沒看沈敦一眼,忙將那車夫又扶了起來,帶走。

  車夫不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還在嚷嚷:“太爺,小的說得都是實話!德孝爺惹不起侍郎夫人,又不想交出潔小姐,自然要拿小的頂缸!

  “可小的跟了他十來年了,他什么陰私事小的不知道?他怕小的威脅他,所以才索性要滅小的口!

  “太爺,您還想問什么?小的知無不言!太爺,太爺!余水里淹死的人可多了去了……太爺!太爺,小的只是脅從……”

  聽到這里,不僅沈恒臉色一沉,便是沈敦,都目露殺機。

  羅氏抱著沈濯的手臂微微一僵。

  沈濯忽然摟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用了極低的聲音,道:“順叔查到,太爺當年夭折的幼子,也是掉入余水……”

  羅氏的胳膊一抖。

  沈恒冷冷地目送那車夫走遠,哼了一聲,卻絕口不再提起此事,而是對著羅氏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聽見你說,京里修祠堂,規矩多得很,是也不是?”

  羅氏和沈濯都是一愣,沒有想到沈恒竟公然將沈德孝一家的事情就這樣壓下去。

  羅氏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此順著沈恒轉開話題,不合常理,她亦不甘心。

  沈濯卻看見了沈恒眼中閃過的懷疑和寒意,輕輕地一扯羅氏,自己先嚶嚶地哭起來:“小太爺,您不管我和瀅姐姐了么?”

  沈濯沒有大鬧,出乎眾人意料。

  沈恒頓覺欣慰,吐了口氣,溫聲道:“濯姐兒是個好孩子,你瀅姐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也是個好孩子。此事,小太爺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但目下,族中大事排在前頭。小太爺先跟你娘商量正事,你回房去洗洗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出來見小太爺如何?”

  沈濯就著他的話,慌忙抬手捂臉:“我是不是都哭成丑娃娃了?”

  羅氏嗔著推她:“回去照照就知道了。”

  沈濯一跺腳:“這可不行!”拉著曾嬸,飛跑回了房。

  羅氏看著她的背影,暗嘆女兒聰明,便和聲對沈恒道:“正如族爺爺所說,京城居,大不易。

  “拙夫乃是朝廷的禮部侍郎。若是修繕自家祠堂時,竟在規制等事上出了差錯,只怕兩府都要罪加一等。所以孫媳才格外小心,甚至不惜忤逆族中各位長輩。還請族爺爺明鑒。”

  沈恒沉吟片刻,點頭道:“此事是我想得容易了。看來,還是要再謹慎些才好。”

  因抬手向沈敦道:“你把名單給我,我今日再斟酌一下,換幾個人。明天想好了,咱們倆一起,跟羅夫人再議。”

  沈敦呆愣之余,只得從袖口里又把那張紙掏出來,雙手呈給他。

  羅氏卻忙站了起來:“孫媳不敢當族爺爺這一聲夫人。”

  沈恒見她謙恭,更加滿意,捻須微笑道:“你有孝心是好的,但情分大不過禮法。

  “我們本就只是族親,甚至出了五服。你原本就沒有那個義務跟我家的人行禮。拜祠堂之后,你十分謙退隱忍,但這個姿態,委實不該是你朝廷四品誥命的姿態。

  “我們全吳興算上,甚至國公府的二夫人劉氏回來了,也是你的品級最高。不讓你坐我們家首座,已是我們不懂事了。如何還能讓你陪這個不是?”

  沈恒說著,竟站了起來,顫巍巍地要向她行禮。

  羅氏被沈恒的一番話說得眼圈兒都紅了,正拿帕子摁眼角;見他如此,嚇得撲過去扶住老爺子:“族爺爺,您這是要折死我嗎?大郎知道了,不得打斷我的腿?”急不擇言一般,脫口把沈信言搬了出來。

  沈恒捻須,呵呵地笑,一副胸懷大暢的樣子。

  沈敦在旁邊看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這個羅氏,怎么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小叔也是,一向都幫著德孝,站在自己這邊,這回怎么竟然幫著外人打我的臉?

  沈信文瞧見父親的神情,眼珠兒一轉,便上前一步,賠笑道:“如今也近午時了,小爺爺莫走了。就在這里用午飯吧。恰好我跟兩個弟弟都在,很久沒好生陪您用一餐了。擇日不如撞日?”

  沈敦眼睛一亮:“正是,小叔,就在這里用飯吧?”

  神出鬼沒的沈濯頂著干干凈凈的小臉兒沖了進來,笑嘻嘻地拉住了沈恒的手:“小太爺,我洗了臉,您瞧瞧。”

  沈恒仔細觀看,見沈濯的面上既無胭脂又無翠黛,極為滿意,連連頷首:“前唐末期,有一首《貧女》,里頭有一句詩寫得極好,可為天下女子楷模——”

  沈濯啊啊地叫著跳起來,興奮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先生教過:敢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

  沈恒笑得一張老臉成了一朵花:“正是!我們濯姐兒如今便是如此,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正是最好的年華,那些東西,不要往臉上亂抹!”

  他是最討厭看見小女孩兒化妝的,偏沈潔什么話都聽他的,唯有此事,怎么說都不肯改。

  可沈濯,卻幾乎是立即馬上便認同了他的話。

  羅氏在旁邊納悶。

  先頭的女夫子肯定不會教這種詩詞。而孟夫人……孟夫人果然教了這句詩,想必沈溪早就拿來去韋老夫人跟前爭寵了。

  此句乃是勸女子休爭妝容奇巧,習練本分技能的話,若是京城沈家有一個人提一次,想必會立刻被奉若圭臬。

  可她真的一無所知。

  ——微微這是想做什么?怎么忽然下這樣大的力氣討好起這位奉長小爺爺起來了?

  難道,女兒有了什么計劃?

  就在這個時候,沈濯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沈敦等人沒注意,只顧著催沈恒:“小叔留下用飯吧。”

  羅氏雖然不解,卻極其默契地配合女兒,放軟了聲氣,也叉手道:“族爺爺,孫媳有一句話,還請族爺爺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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