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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來呀,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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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老夫人看著沈濯對沈簪“本能的畏懼”,怒火中燒,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好了!分明知道微微傷了頭,記不得事情了,怎么這樣催問她?退下!等太醫來了,看過脈再說!”

  說話間,秋嬤嬤已經領著人進來,擺了飯,又不動聲色地收了被韋老夫人砸碎的茶碗。

  沈簪冷了臉,瞥了沈濯一眼,眸中寒光一閃。

  山茶便來請羅氏,輕聲道:“夫人,這幾日煎熬,您身子也不好,還是用一點吧。”

  羅氏緊緊地摟了仍舊在微微顫抖的沈濯,搖了搖頭:“微微被駭破了膽,離不得人。等一會兒老夫人用完了,我再去。”

  食不言,寢不語。

  韋老夫人端坐,眼風一掃。馮氏忙過來布菜,服侍著她吃了半碗粥,兩塊冰皮桃花糕,幾顆腌梅子。

  沈濯見韋老夫人吃完飯,迫不及待便把羅氏換了過去,又縮到了韋老夫人懷里,笑容里陪著三分小心:“祖母,我院子里的東西是不是不好吃?我瞧您吃得不多……”

  自家驕傲的親孫女從來都是高高地昂著頭,抬著小巧的下巴,霽月光風,直率天真——何時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別人說過話?

  這真是羅氏說的,被駭破了膽了!

  韋老夫人只覺得一陣心酸,摟著她嗚咽起來:“祖母的心肝肉啊……”

  羅氏聽見她哭,哪里還吃得下飯,才坐下又站了起來。

  沈濯忙懂事地伸手給韋老夫人擦淚:“祖母,我沒事。您剛吃過飯,不能哭,會頭疼的。”

  韋老夫人發現羅氏又走了過來,忙擦淚道:“你去吃你的。微微有我,放心吧。”

  羅氏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去略略用了一點。

  粟米粥的清香,桃花餅的熱氣,腌梅子的微酸,蒸胡餅的面香,加上那一道羊羹的肉香氣,饞得沈濯饑腸轆轆。

  可惜啊,這時候都不能吃!

  內牛滿面!

  在吃字一事上從來都是急先鋒的沈濯,一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自己有掛健康的好內臟、吃嘛嘛香的好胃口!

  不過半炷香的工夫,那些肉啊粥啊就都撤了下去。

  沈濯還沒顧得上咽口水,就聽外頭有人來報:“張太醫來了。”

  沈濯這下子真的有些怕了,緊緊地抓著韋老夫人的衣襟,眼巴巴地顫聲問:“祖母,我若是,若是真的撞傻了,您還要不要我?”

  韋老夫人淚落如雨:“胡說!你這樣聰明伶俐,怎么會傻?何況,別說你傻了,就是把世上所有的人都忘了,你也是祖母的心肝寶貝,祖母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羅氏掩著嘴,失聲哭了出來。

  這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十年,嬌生慣養、寵愛有加的嬌嬌女兒,怎么就能傻了呢?怎么竟然還會擔心家里不要她了?

  羅氏覺得,心如刀絞。

  沈簪在旁邊站著,手里的鮫綃帕子幾乎要擰爛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她一定要真的傻了!

  傻了,就忘了是誰推了她下池塘!

  傻了,就永遠不會再跟自己作對,跟自己搶沈府第一的寵愛!

  這個時代想要看病,不同的人能用得起的醫生也是不同的。

  比如皇宮里,從當今陛下到東宮太子,有尚食局、尚藥局和太醫署,都是隨時準備著服侍貴人。

  其中太醫署還需要組織全國的醫療、醫學生的教學和醫生的等級評定等事務,所以設置的人更多些。

  按品級分,從上到下,則有太醫令、太醫丞、醫監、醫令等若干人。

  這些人出門問診,除了太醫令和太醫丞,旁人有時不太喜歡被人稱呼官銜,所以官宦人家便都默契地直呼“太醫”二字便好。

  如今沈府請來的這位張太醫,便只是太醫署的一位醫監。雖然手段高強,卻脾氣怪異,人緣差些,在醫監一職上坐了許久多,也不曾升遷。

  當下,張太醫進門,并不抬頭,被沈三老爺沈信行引著直接到了沈濯的閨房內室,帳外坐好。便有丫頭請了沈濯伸腕出來,讓他聽脈。

  婆子丫頭們自然是圍隨在側。

  韋老夫人因年長,心里又實在著急,何況還有幼子在側相陪,便沒有動地方,還坐在沈濯床邊。

  余者羅氏等人都避了外間屏風后頭,屏息靜聽。

  張太醫聽脈,幾乎不問什么廢話,脈相即能說明一切。

  但這回聽著沈家這二小姐的脈,他卻有些拿不準了。

  擰著眉,老頭兒捻起了胡子,一言不發,細細思索。

  韋老夫人被他急得直搓手指,耐不住輕聲問道:“張太醫,我孫女兒這病……”

  張太醫驚覺,哦了一聲,心中一動,瞇了眼睛問:“敢問太夫人,令孫女今年芳齡幾何?”

  韋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十二歲。”

  十二歲?

  女娃娃家,倒正是開始學著動心計的時候……

  聯想起前次來時,竟是撞頭、嗆水、渾身擦傷的癥狀,看來這是被人害了。那只怕是已經好了,卻不想這樣快地痊愈……

  張太醫嗯了一聲,眼珠兒一轉有了計較,作勢道:“原來如此。太夫人,小老兒要請二小姐親口答幾句話,可使得?”

  韋老夫人見他一點兒都不著急,自己也穩一穩神,頷首道:“自然使得。”

  張太醫清一清喉嚨,和聲問道:“小姐這癥,想必周身都感不適。”

  剛剛把手腕收回來的沈濯欺負老頭兒看不見,正在帳子里笑成了掩口葫蘆,聞言忙自己肅了面容,磕磕巴巴地回答:“有一些,并不明顯。”

  張太醫一輩子給達官顯貴們看診,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沒見過?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她在笑,心里越加篤定這丫頭是在搗鬼,卻不直接說破,只暗示道:“尤其是腋下,格外容易生癰。”

  腋下生癰?!

  是說自己胳肢窩長包?!

  沈濯嚇一跳,忙悄悄地把夾在胳肢窩里的銅香囊拿了出來。

  不是說古時候的大夫都很笨,只要這里夾個硬球,讓血液流動出現凝滯,他們切脈就切不準了么?

  怎么這位太醫這樣神奇,竟直接把這個伎倆給識破了?!

  “啊,嗯,這個……”沈濯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旁人都以為沈濯只是害羞,萬沒想到她是被揭破了撒謊小伎倆。張太醫卻已經滿面笑容地捋著胡子,食指、中指、無名指一抖,得意洋洋:“小姐這個脈相,有些意思。還請伸出手來,小老兒再聽上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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