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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柒伍章 深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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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閣辦公設在文淵閣。

  沈澤棠撩袍端帶自官轎中出,整肅儀容后回首,群輔的轎子漸近,他索性背著手,沿著石橋慢慢前行。

  池中鳥禽浴水,錦鯉擺尾,一只老龜攤著腹曬著秋日溫陽。

  歇山屋頂覆的是黑琉璃瓦,被曬的閃閃發亮。

  有四方宿學老儒攜領抱一撂書冊的年輕生員,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沈澤棠駐足,微笑著以示恭敬。

  聽得李光啟在后頭喚他的名字,遂立在深綠廊柱前等候,抬眼望向菱花窗門內,那尊孔圣暨四配像,默默不知在想甚么。

  待得群輔至身邊,這才一起沿廊走十數步,跨過門檻,進得一室,靜謐莊穆,綠漆古銅爐里,靜靜燃著龍涎香。

  徐首輔已坐在紫檀雕龍六方扶手椅上,手里拿著奏章,覷眼看得認真。

  聽得響動,這才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看著群輔拱手作揖,肅臉嚴聲請各位坐,侍從極快的端來滾茶,又極快的退下。

  不多閑言,徐首輔把各部及地方奏疏呈給眾人,聽各位獻告謀略,奉陳規誨,再行決策,由沈澤棠在旁執筆擬議批答,途中簡略用過午膳,再繼續處理政事,待得諸事完畢,已是日暮西沉。

  又吃過一道茶,徐首輔放下茶碗,微笑道:今日早朝上,皇上命我遣派官員,任甘肅布政使職,主責捐監一事,眾位心中可有人選,不妨說來聽聽。

  見眾人不語,他朝沈澤棠看去:你是吏部尚書,掌官員任免考核,心里定通透誰較勝任可用。

  沈澤棠略沉吟,平靜道:最賢能者未必最適合此職,我擬有三個人選,吏部員外郎賈萬里為官五年,清正端方,遵規守矩,且心思慎密,做事頗周到;工部右侍郎秦硯昭,其膽大心細,善于決斷,又是監生身份,也是適合;還有一位,是兵部左侍郎程前,其參與過甘肅河州胡人平定,在那曾任職三年,對各路關系通熟。還請閣老再定奪。

  徐首輔凝神想了想,向李光啟淡道:秦硯昭是我的學生,前時治理河道有功,我倒欣賞他,只是他才剛娶妻,正沉溺溫柔鄉中,忽而被外放數月,怕是難捱分離之苦,我豈能做此打散鴛鴦的事,此次就做罷,李尚書覺得如何?

  李光啟翻個白眼,神情似笑非笑:徐閣老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覺得無謂。

  徐首輔大度不予他計較,繼續說:至于賈萬里脾氣耿直不圓融,所謂無商不奸,那些個商賈財主善耍手段,只怕他招架不住。聽聞程前與當地知州官吏熟絡,平定胡人役后,很受當地商賈百姓敬戴,他去推行收捐監糧,倒合適。

  說完頓了頓,問大理寺卿楊衍有何想法,那楊衍笑笑,轉而問沈澤棠:沈大人覺得呢?

  沈澤棠看了看他,慢慢道:我即擇選此三人,必是閱過他們政績,徐閣老任用哪個都覺無錯。

  楊衍即朝徐首輔拱手,開口說:沈大人如是說,下官自然無異議。

  你這滑頭。徐首輔笑起來:長卿你性子太溫和,應當適實凌厲些,才不被人拿捏。

  沈澤棠謙和地聽著,神色一如明月清風,讓人窺不出喜怒來。

  李光啟在鶴鳴樓置了一桌酒席,宴請嫁女那日未曾到場的同僚。

  沈澤棠回吏部換了身寶藍暗紋直裰,邊朝外走邊把今日政事,同徐涇簡要講了一遍。

  徐涇聽得變了臉色,蹙眉低嘆:皇帝此舉只怕要給五皇子招來災禍。

  ........豈止五皇子。沈澤棠面容很嚴肅,沉著聲說:皇帝已有咳血之癥,再觀其容顏灰敗黯淡,怕是前景堪憂。早朝之上,他欲廢太子卻又優柔寡斷,實乃顧念親情所至。往日那個狠戾果斷的皇帝,終是被病體給拖垮了。

  已出了吏部,夜色霧氣朦朧,雨絲帶著冷意,沈桓撐起黑綢大傘。

  若太子唯恐夜長夢多,再不把狼心隱忍,只怕重陽節時.......!沈澤棠忽得頓住,他不太愛說沒根底的話,即便是一語成讖,他以現在的權勢,依舊是無能為力。

  徐涇看著沈二爺緊抿了唇,知他不想說了,遂岔開話道:甘肅布政使一職,想不通二爺怎會提秦硯昭及程前?程前可是徐閣老的人。

  沈澤棠淡道:依徐閣老的心性,我即便不提,他定是要遣派自已人去。我選此三人自有我的用意。

  賈萬里是我的學生,徐閣老心知肚明,自然不會選。

  舉薦秦硯昭,只想試探罷了,果不出所料,自個親侄兒徐鎮功的貪墨案,徐閣老對秦硯昭懷有疑慮。如此我便放心。秦硯昭雖頗有才能,卻心懷叵測,此人寧殺之,也不能被徐閣老所用。

  至于程前.........!沈澤棠笑了笑:徐閣老即然要用他的人,我就給他挑一個,有外官曾悄遞過奏疏于我,彈劾此人好大喜功,欲壑難填,手腳并非干凈,只因埋藏極好,尋不到實據。即如此,我們靜觀其變罷。

  二人說著話已至轎前,沈澤棠讓沈桓與他隨去酒樓,任由侍衛打簾,伺候他入轎。

  徐涇睜睜望著官轎漸遠,腦里不斷回想沈二那番話,實在太過老謀深算。

  雖是深秋薄涼,他卻覺背脊起了汗意。

  舜鈺掐著指頭算,十日到,徐藍回至國子監。

  他回來時,舜鈺正在誠心堂聽博士管慶林授課,待她回至齋舍,徐藍又去了箭圃跑馬練功。

  馮雙林指指桌案上一籃子,只道是徐藍拎來送她的。

  舜鈺揭開上頭搭得黛青罩布,里頭有一把甜棗、一包脆栗、幾串葡萄、數顆酸山楂及十個水梨。

  裝得滿滿當當的。

  再是無情冷意的人兒,心里也陡升出幾許溫暖,實在不知該拿這個徐藍,怎么辦好。

  嘆了口氣,拈起個水梨扔給馮雙林,自已挑了個甜棗,脆崩的咬一口。

  果是鄉下里種的,新鮮的很。

  忽瞧見水梨間夾著個信箋,拿起打開來,就見上頭蒼勁有力的寫著:今日晚戌時二刻,箭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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