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地方,也沒啥好東西,這不下來的秋糧我們拿來不少。*隨*夢*小*說w.suimeng.lā”丁媽將新下來的小米、玉米面還有白面從帆布包里拿了出來一樣小二十斤,加起來有六十斤,“糧食不多,你們別嫌棄。”
沈母紅著眼眶,哆嗦著嘴唇道,“親家我們老沈倒了。對不起!對不起……”說著擦起了眼淚。
“倒了?”丁媽聞言面色一僵,隨即面色平靜地說道,“就倒了唄!現在在臺上不倒的人能有多少。”寬慰她道,“你也別傷心,俺們知道你們是好人。別去聽外面那狗屁醪糟的話,毛都沒長齊呢!知道什么?你們拋頭顱灑熱血干革命的時候,他們還狗屁不通,玩兒尿泥呢!都是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混蛋。老頭子說了,城里要是待不下去了,就去杏花坡,雖然是粗茶淡飯,咱不受那鳥氣!”
沈母聽著糙的不能在糙的話,瞬間崩潰的嗚嗚大哭了起來。
“哎!親家母你……你這是……”丁媽被嚇來了一跳,趕緊看向沈易玲道,“玲,我沒說啥子啊!”看著淚流滿面的她道,“你咋也淚流滿面啊!我還讓你勸勸你媽呢!”
“媽,自從家里出了變故,人人都像躲避瘟疫一般,躲著我們。”沈易玲看著丁媽感動地說道,“我媽這是高興的。”
“親家母,謝謝,謝謝。”沈母淚眼婆娑地看著她道,除了說謝謝,她不知道此時還能說什么來表達此時的心情。
“謝啥子,咱們是兒女親家。”丁媽笑著又道,“親家母快擦擦,別嚇著如鴻了。”目光轉向沈易玲催促道,“快拿毛巾去。”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沈母將丁如鴻放在了椅子上,然后低著頭,捂著嘴跑了出去。
“你媽沒事吧!”丁媽擔心地說道。
沈易玲抬起手背粗魯的擦擦眼淚道,“我媽去梳洗一下。”
“應該的,應該的。”丁媽尷尬地笑了笑道。
“媽,謝謝您。”沈易玲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不是不想把家里的情況告訴您,而是不想讓你們跟著擔心,這里面的情況太復雜了。不知道該怎么跟您說。”
“你們只要都好好的,別犯傻,干傻事。不說就不說吧!俺們也不懂,說了俺也怕說漏嘴。”丁媽理解地說道。
“媽!”沈易玲神色動容的看著丁媽道。
“你可千萬別在掉眼淚了,這要是我兒子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丁媽笑著打趣道。
“媽媽,不哭。”丁如鴻看著沈易玲說道,伸著手要抱抱。
沈易玲將閨女抱了過來,深吸一口氣,鼻音濃重地說道,“我不哭了,不哭。”
丁如鴻乖巧的伸出手,擦擦沈易玲的眼睛。
“親家母不是說去開會了,開會不是沒事嗎?怎么你們又說……”丁媽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岔開話題道。
“是去開會了,少說了倆字,現在大家都這么說。”沈易玲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親家母和親家姑姑不是識字嗎?那滿大街的字報沒看見嗎?”沈母走進來詫異地問道。
“我們認字,可是我們不知道親家公叫什么?只知道姓沈。”丁媽無辜地說道,“誰知道那字報寫的是親家公啊!”
“媽,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爸媽具體的名字。”沈易玲羞赧地說道。
“都是小輩,這無緣無故地誰會打聽長輩的名字。”丁媽輕笑出聲道。
“親家母,有我們這樣的兒女親家,你們會受到連累的。”沈母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是劃清界限這四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d的政策是實事求是,帽子可以扣,親戚還是親戚。”丁媽立場堅定地說道,“說連累啥子,我們是貧農,他們還想怎么地,在怎么折騰我們還是貧農。”
“可親家公不是生產大隊長嗎?”沈母擔心道。
“屁大的官兒,沒事!”丁媽干脆地說道,“再說了,村里人誰知道這事嗎?俺們又不是大喇叭。就是說了,我還有女婿的嘛!”
沈易玲看著丁媽拿理直氣壯的樣兒,笑容分外溫暖。
說老實話,她真的怕與丁國棟劃清界限,她心里知道這樣是對的,讓閨女跟著他,就不用被人家譏諷為狗崽子了。
所以當她深思熟慮鼓足勇氣,提出來時,迎接她的是一頓嚴厲的批評。
至今她清晰的記得,國棟最后的一句話:結婚時,結婚證上可沒寫著,由于政治原因,可以劃清界限。
丁國棟現在不僅監督老丈人上下班,他到學校以后,還要監督同老丈人一樣的人向他早請示、晚匯報。
請示完畢后,他們就開始寫字報,然后張貼在墻上。
現在的學校,沒有一塊墻壁露出墻色的,被貼滿了。
李守義不現在應該叫李衛東,改了他那個充滿封建社會意味的名字。
現在李衛東是學校的領導了,也正因為他,戰常勝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對與戰常勝有姻親關系的沈校長手下留情。
天天就這么過,就這也比最初疾風驟雨要溫和的多了。
那時候沈校長如趕場似的,一場接一場的,沒玩沒了。
沈校長知道女婿天天陪著他,打著監督的名義,是為保護,他知道女婿有些拳腳功夫。
“媽、易玲我們回來了。”丁國棟和沈校長一前一后進了院子。
丁媽聽見兒子的聲音蹭的一下從屋里走了出來,激動地叫道,“兒子!”可是當看見他身上那身衣服,頓時僵在當場。
“媽,您咋來了。”丁國棟看著眼前的老媽嚇了一跳,其實心里早有準備,走過去態度堅決地說道,“媽,我是不會跟易玲劃清界限的。”
“啪……”丁媽抬手直接甩了丁國棟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的突然,不但將丁國棟給打懵了,也把沈校長與從屋里出來的沈易玲都給打蒙了。
“兔崽子你咋穿著這身衣服,你不怕人家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丁媽食指怒指著他道。
“媽媽,別打,別打。”沈易玲聞言意味過來趕緊上前道,“媽,誤會,誤會。我們屋里說,屋里說。”
“親家母,屋里說。”沈母和沈易玲架著丁媽進了屋。
“你先進去,我來插門。”沈校長揮揮手讓他進去,轉身插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