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多年,章翠蘭那會聽不出老伴兒那濃濃的醋意,反而“呵呵……”志得意滿地笑的合不攏嘴,“這新社會確實好!誰敢說不好!”
丁豐收還能說什么?他敢嗎!
“笑什么呢?”丁海杏推門進來道。
“我們在夸新社會好。”章翠蘭笑著說道。
丁海杏走進來道,“爸、媽,把外罩脫下來,我去洗洗。”
“你的身體能行嗎?這么冷,別再感冒了。”章翠蘭擔心道。
“就是,我們成天窩在這里,沒咋出去,衣服不臟。”丁豐收也道。
“我傷了嗓子好了,腦袋上的包也下去了,這里這么暖和哪里凍的著。”丁海杏看著他們又道,“昨晚兒上跑了廁所,這衣服不味兒啊!”接著‘命令’道,“快脫,快脫。”
“好好好,我們脫。”章翠蘭看著他道,“老頭子,脫脫,咱們脫了外罩。”
兩口子脫了外罩,丁海杏端著臉盆走到了門口。
章翠蘭叫著她道,“海杏,拿著暖水瓶去,用溫水洗。”
“哦!”丁海杏回身又拿上暖水瓶,才去了水房。
丁海杏一走,丁豐收撇撇嘴道,“你們女人就是麻煩,”
“你懂什么?”章翠蘭輕哼一聲道,“你們男人不心疼,還不許讓我們女人心疼自個兒啊!冬日里女人總用涼水,對身體不好。”擺擺手道,“我跟你說這個干啥?”
“我咋不知道?不就是擔心以后不好生娃娃唄!”丁豐收搖頭輕笑道。
章翠蘭琢磨道,“這趁著杏兒不在,只咱們合計合計這結婚的事。”
“你想合計什么?”丁豐收抬眼看著她問道,“常勝不是啥都準備好了。”
“你可真是的?常勝實誠,咱們也不能欺負老實人,啥都讓人家準備了。”章翠蘭沒好氣地看著他道。
“我也沒說不準備啊?只是他啥都準備好了,咱們該準備啥?”丁豐收語氣軟了下來。
章翠蘭想了半天說道,“打家具,你手藝好都不需要鐵釘,卯榫那么厲害,咱給杏兒打一個大衣柜,就要商場里那種。”
“木匠活兒,我拿手的,可是做好了,咋給他們啊?離那么老遠。”丁豐收皺著眉頭說道。
“不管了,你先做出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啊!做好了,還能不給他們送過去。”章翠蘭笑道。
“行!咱就給他們做個大衣柜。”丁豐收一臉傻笑地說道。
“攢了那么久的棉花,再給他們做兩床新花被子,就差不多了。”章翠蘭盤算著道。
“那兩床被子,咱家國棟可就沒剩多少了。”丁豐收皺著眉頭糾結地說道。
“這樣,咱先緊著杏兒用,等咱家國棟娶媳婦的時候,去村里借上一些,正好也湊成兩床。”章翠蘭只好這么做,就這已經很勉強了。
沒辦法家里實在太窮了,連個緞子面被面都沒有,只能一個是讓人扎染自家織老土布,另一個是買的鄉村大花布。被里也是自家織的老粗布,勉強湊兩床鋪蓋。
“喜被,一輩子,無論再難,也得做。盡咱的能力給孩子準備。”章翠蘭咬著牙說道。
“咱家國棟,那小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呢?他姑姑給他說媒,一個都沒成。他一點兒都不著急,等他結婚不知道到猴年馬月了。”丁豐收嘆聲道。
章翠蘭笑了笑道,“我就怕到時候媒婆把咱家的門給踏破了。”
“為啥?”丁豐收一頭霧水地問道。
“有這么一個好妹婿,來說親的肯定會多起來。”章翠蘭抿了抿唇道,眼神晦暗莫名。
“那這樣的兒媳婦我可不要。”丁豐收嫌惡地撇撇嘴道,“最起碼人品就不好。”抬眼看著她道,“你可不能變的那么市儈。”
“不是我想市儈,而是世人都這么市儈。”章翠蘭深吸一口氣,嘆息道,“你瞧著吧!這十里八鄉要是知道國棟有這么一個團長妹婿,指定是蜜蜂盯著蜜糖似的,蜂擁而上。”
“那咱們得把好關。”丁豐收光是想想,那樣的兒媳婦進門,就滿身惡寒,“要不這樣,別說好了。”
“除非他們這輩子不打算回來。”章翠蘭微微搖頭道。
“那可不行!嫁出去的女兒,本來見面就少了,這逢年過節要是再不回來,我可想閨女。”丁豐收心里難過道,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章翠蘭詫異地看著他道,“哎!怎么和他結婚,沒見你這么舍不得。”
“那不是在村子里嗎?離她隨軍還得有的等呢!”丁豐收低沉道,“這一結婚可就隨軍了,見一面難啊!”
“你這老頭子,干嘛招我!”章翠蘭眼眶濕潤道。
丁海杏洗完衣服端著點兒涼水回來,放在臉盆架上,看著他們兩個明顯情緒不對道,“這是咋了,剛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嗎?怎么這會兒?”目光看向丁豐收道,“爸,你欺負我媽了。”
“你可別冤枉我。”丁豐收立馬擺手道。
“那你們怎么了?”丁海杏看著他們倆說道。
“這不你很快就嫁人了,我們這不是舍不得你嗎?”章翠蘭抬起胳膊,襖袖子壓了壓眼角道。
“那我不嫁了。”丁海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們兩個道。
“那可不行。”夫妻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別胡思亂想了,我去打熱水咱們洗洗睡吧!”丁海杏看著他們倆安撫道,“等回來離的近,想見面也容易啊!”
“就是,就是!”章翠蘭拽拽丁豐收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快打起來精神來,這搖頭要是不嫁了,我可找你算賬。”
丁豐收立馬搓搓臉,臉搓的紅紅地道,“沒事了,爸沒事了。”
“真沒事了?”丁海杏看著調侃道。
“沒事了,沒事了,你不是說去打熱水嗎?還不快去。”丁豐收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