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剛一站到實地,就發現此處并非洞天,而是一方天然形成的秘境。她的神識能探到方圓近四百里,相當于煉虛初期的神識范圍,是以輕易就能觸到這方秘境盡頭的混沌處。
不大的秘境,法則卻演化到了化神期,這種情況實在是少見。這里靈氣稀薄,魔氣濃郁至極,時常出入此地的丁綠影都有些不適,子璇更是盡力維持著避魔丹藥效,不讓這般精純的魔氣侵入自己體內。
“如月前輩,我師父已在殿中等候,請隨我來。”丁綠影伸手一指,只見此處被黑霧環繞的青山上散落著幾座大殿,她所示的地方正是山頂最高處。
子璇跟著她一步步向前走,到了高空,更覺這里魔氣濃郁得驚人,怕是唯有將魔功煉至巔峰的化神圓滿魔君才能夠承受得住。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山巔大殿前,里面便傳來一道非男非女、放佛被掐著嗓子發出來的聲音。“是姬家道友到了?快請入內!綠影,你也進來。”
子璇聽到這故意裝成女聲的男子聲音,只覺渾身汗毛倒立,有意無意抬眼一掃,發現丁綠影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神中還帶著緊張與懼怕。
子璇心道,看來她在途中所說的是真的,她這位縛天真君對她定然不是一般的嚴厲。
子璇大步跨進殿中,昂首挺胸,神情冷漠而自在,比起身后慢吞吞不想入內的丁綠影,她倒像是回到自己家大殿了一般。
“在下姬如月,見過縛天道友。”她盡量仿著姬家那名化神真君的神情,做出一副討人厭的姿態來,隨手抱了抱拳,看著還算客氣,客氣中又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縛天無所謂地擺擺手,舉手投足間都能看出一股子古怪的陰柔,捏著蘭花指,指向一旁的矮桌道:“如月妹妹,真是好名字。我看著你水靈靈的樣子就覺得喜歡,趕緊坐著說話吧。綠影,你也去坐下。”
縛天穿著一身淺粉繡銀紋的寬袍,黑發油亮整齊,束得一絲不茍,臉上有一層不自然的白,像是刻意用靈植染過。
他本長得有些粗獷硬朗,卻又非要在眼角畫出一道長長的上挑的鳳眼尾,眉毛剃得細細的,看上去與輪廓分明、四四方方的臉很是不相符。
子璇曾聽說過這世間有一些陰毒霸道的功法,能從幼時起就將人心性改變,弄得非男非女且性情暴戾。若不是幼年無從選擇,少有人會修習這等功法,她歷練各界數千年還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沒想到今日竟有機會見識到了。
她記得玉簡上記載,修煉這一類功法的修士性情不定,時而陰狠暴躁,時而又溫柔如水。
要是遇上這樣的仇家,就得全看運氣如何。要是運氣好碰到仇家心情不錯,很有可能就此逃過一劫,若是運氣不好遇上對方暴戾的一面,可就難逃一死了。
因為此功廢了人,卻大大增強了實力,手段狠厲、招數毒辣,若是魔修功法便更加強悍。若非實力本就強于尋常修士,很難從這樣的人手中逃過。
子璇一面與縛天閑聊,一面觀察對方每一個微小的神情與動作,以及對她與丁綠影所說的每一句的反應。過了一陣子,子璇發現,縛天很喜歡跟人閑話釀酒制茶,對與容貌有關的靈丹也很感興趣。
子璇見他不急著說起天魔分身的事,于是只作與他投緣的樣子說起冰肌玉骨丹來,引得縛天興致勃勃,好幾次都想開口求丹方。
“這丹藥是我幼年歷練時所得,后來研習丹道,就被我拿來試著改造,如今的丹方已經極其完善,煉制出來的五階超品冰肌玉骨丹,能夠使人膚如凝脂,骨若美玉,效果著實不錯。”
子璇這話倒是十分有說服力,她幻化出來的面容是假,身形與皮膚卻是真。在縛天看來,她整個人都似在微微發著光,白得十分勻凈剔透,看上去比身邊的丁綠影細嫩了許多倍。
“如月妹妹,你這丹藥若有多的在手,可否與我換過?”縛天眼中冒著光,他服用過許許多多類似的丹藥,然而藥效總是浮于表面,弄成如今這死白慘白的模樣,除非用幻象示人否則根本無法更改。
可他不愿意總是以假面示人,聽到冰肌玉骨丹,自然就動了心。
“我手中有一柄桃花團扇,是五階超品輔助型靈寶,一扇可加持己方攻擊,還能散發出幽香激發人心底戰意。若有下屬不肯好好聽話,用這扇子就能使其與煉虛甚至出竅期搏命。”
縛天十分得意,并認定對方不可能不心動。說是讓下屬聽話,其實這扇子中蘊含的桃花香氣,能讓任何一人心生強烈的戰意,心甘情愿上前送死,這樣一來就能夠拖延許多時間,讓自己有逃命的機會。
身邊的人越多,拖延的時間就越久,縛天本不想拿此物來換丹藥,但改變外貌的事已經成了他心中執念,一想起來就心煩意亂,連閉關入定都做不到。
他十分急切,取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團扇出來打算交換,子璇卻只是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又不是什么罕見靈丹,不過是隨手煉來玩的,縛天道友喜歡,改天我贈你一瓶就是了。”
她手中的冰肌玉骨丹的確是這些年煉來練手的,為的就是研習改造丹方,看看自己對靈植的了解足不足以創造新丹方。后來成功煉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這改造后的冰肌玉骨丹也就忘了理會。
不過她不打算今日就交出來,要是不動點兒手腳,哪里對得住這么好的機會?
縛天果然著了急,甚至將這回會面的目的拋在了腦后。“不知如月妹妹哪日方便?不是我催得緊,是妹妹很快又要離開,待返回了靈界,我可又沒辦法了。”
子璇皺了皺眉,做出一副不耐煩被人催促的樣子,將剛剛的和善也丟到了九天之外。“你急什么?說完正事我就給你煉,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