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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知人觀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侍劍人

  小枝從竹樓跑出來,半是躲著拂月公子,半是真的有事想做。

  宋機那番話讓她明白了很多事情。

  磨礪劍意并非閉門造車,她困于一室是什么都磨不出來的。必須去經歷更多的事情,讓心中懷有復雜多的念頭,才能從這些紛紛擾擾中,甄選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從塵囂道拿了個空白任務簡,是謝迢為方便她下山除妖留的。

  “一路順風。”塵囂道弟子多年如一日地祝福著,含笑啟動了傳送陣。

  小枝再度出現,是在洛城文廣壇。

  這里人山人海,往來修道者都步履匆匆,各負使命在身。雖魚龍混雜,但出入井然有序,互不干擾。一方面是有五神山規則鎮著,另一方面是因為引路人有條不紊地指引。

  “勿以道法傷人,勿以道法作惡,傷人自有上圣降罪,作惡亦有天道收尸!來來來,剛落腳的道友都請跟上,不要亂跑!”

  引路人清亮的聲音回蕩在文廣壇內,他這番話,小枝上次來也聽過。

  等他送走一批修道者,稍有空歇歇時,小枝才上前跟他搭話:“前輩好。”

  引路人連忙擺手道:“什么前輩,不敢當不敢當!我不過是個看門人罷了!”

  然后他定睛一看,發現跟他搭話的竟然是謝折枝。

  “你怎么在這兒!?”他驚詫道,待仔細看她一遍,更驚訝了,“你怎么沒長高!?”

  小枝吃了不老藥,所以一直沒長。

  很久不見的人,猛地看見她,會感覺到異常之處。但是朝夕相處的人,卻很難察覺這些事情。

  小枝自己都沒發覺身高半年沒變化,眼下被引路人道破,她才想起該找點掩飾身形的法子了。

  不過劍意比身高重要。

  小枝問道:“前輩,我能在這兒陪陪你嗎?”

  引路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雖然忙,但月錢不錯,你不用可憐我。”

  “我想磨礪劍意,知人觀世。”

  小枝說完,引路人微微一怔。

  他想道,這個境界的劍修,大多連“劍意”的邊都摸不著呢,她就想磨礪劍意,未免有些自視過高。

  但轉念一想,謝迢仙尊跟她提過祭劍的事情,說不定她是為此才努力修行的。

  那就更不能答應她的要求了!

  可是直接拒絕,她沒準又會一直糾纏,怎么辦才好……

  引路人短短時間內思考了很多,最后滿面笑容道:“那你就在文廣壇給我搭把手吧。”

  怎么辦?

  當然是讓她知難而退唄。

  文廣壇里往來的修道者,有五神山弟子,有候選人,也有從各個氏族、門派匯集起來,想往五神山去的人。

  這些人都不是好相與的,雖然有神山規矩鎮著,但每日難免要出那么一兩個膽大妄為的家伙。

  讓謝折枝在這些人手下吃點苦頭,她就會自己哭唧唧地跑回去了。

  “多謝前輩。”小枝老實地道謝,“我要不要跟你換身一樣的衣服站著?”

  “……”這小孩入戲還挺快。

  知人觀世。

  小枝之所以選擇在文廣壇,是因為在這里,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接觸來自四海八荒的人。

  他們各有不同。

  很多人有任務在身,滿臉緊張,一刻都不愿多留。引路時,只要安排他們站后面了,少不了要多嘴罵幾句。

  也有散修舉宗遷往神山,宗中宗主、長老、弟子,全部加起來才十人。彼此之間相互提防,謙恭禮讓,笑里藏刀。

  還有的在外負了重傷,就等回宗治療,要是拖延了他們半分,便會被傷者的各種師兄師妹師父暴打。

  引路人處理起各種人情非常嫻熟,小枝跟著他干,如饑似渴地學習。

  幾個時辰下來,引路人的小算盤并沒有打成。

  小枝學起來很快,也很有眼色,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更知道什么人要威懾,什么人要順著毛勸。小事都井井有條,大事問過他之后,提出的意見也都不錯。

  若她不是不周山的祭品,想來作為也會很出眾。

  引路人不由搖頭,心中嘆道,都是命啊。

  小枝堅持了一天又一天。

  白日里見各種人,與他們交談,從他們這兒聽來閑言碎語。晚上又一遍遍在月下揮劍,將白天聽聞的事情忘掉。

  在“經歷”和“忘卻”之間,始終有一線不變的明光。

  這點明光就是她要找到劍意。

  她并不急,因為她知道已經離得很近了,早晚這絲明光會自己顯形。

  入夜后,大陣關閉幾座,人也少些。

  引路人更有空觀察小枝。

  她在日晷前揮劍。

  反手拔劍出匣,步子邁出去,劍尖劃出亮痕。

  站定不動,收劍回匣,收劍時的軌跡有些敷衍。

  那女孩兒不滿地撇嘴,反手拔劍出匣,又重新練起。

  引路人暗嘆,到底是拂月公子教出來的,出劍、收劍的動作堪稱爐火純青,毫無破綻。

  但那女孩兒似乎一直不滿意。

  又來了一波修道者,引路人忙堆起笑臉相迎。等他好不容易把這些人送走,再回頭去看日晷,卻發現小枝已經跪下了。

  “累了就去歇會兒。”他走過來說道。

  到跟前才發現,小枝是捂著心口跪在地上的,面色略帶怔忡。

  “怎么?真氣走岔了?”引路人緊張道,一想又覺得不對,她方才揮劍又不用真氣的。

  小枝搖頭站起來:“沒事……已經有段時間了。”

  有段時間了?

  謝迢給她下什么藥了嗎?看她一副不長個兒的瘦弱樣子,可別是養祭器養壞了吧。

  “念頭不暢的時候,偶爾會這樣……”小枝小聲道。

  引路人不解:“你念頭不通,怎么痛的是心口?又不用胸思考問題……呸呸呸,我說什么呢……”

  小枝默默站起來,繼續揮劍。

  “別揮了,揮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引路人不耐煩。

  小枝還在揮。

  “我眼睛暈。”引路人又回到傳送陣前。

  兩個人渡過了忙碌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有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從傳送陣里鉆出來,引路人整個人都是一哆嗦。

  他揉了三四遍眼睛,直到小枝問他:“前輩,你怎么了?”

  他才回過神來。

  那漢子是誰,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

  “噓,小聲。”引路人傳聲,對小枝道,“我看見王獸無悌了,等會兒你跟著他,我去聯系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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