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隱隱看了眼被眾人排斥在外的莫青葉，卻見她壓根不放在心上，反而坦然得很。這心里倒是正了幾分好感。
“待會兒見了圣上莫要驚慌，少說話低著頭便是。”嬤嬤不知為何，竟是多囑托了一句。
莫青葉眉眼帶笑，一副純粹如稚子般的笑容讓嬤嬤頓時也呆愣了幾分。這般干凈的姑娘，哎，真是作孽啊。
“嬤嬤放心，葉兒記住了。”莫青葉倒是感覺到了這雖然板著臉，卻一直帶著幾分好意的嬤嬤。那幾人雖然面上含笑，但所教授的卻都是如何迎合男人的手段。但這嬤嬤不同，更多的卻是希望她們明哲保身。又因著不會迎合人，說話直白，這才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嬤嬤見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言語。只跟在這二三十個姑娘身側，一個個往前走去。
前面的袁姑娘身形挺拔，雖然年幼卻也看出了不同凡響的姿態。若是假以時日，恐怕還真能長成那般頗有姿色的人物。
后面的姑娘見得那袁姑娘姿態，心中自然心緒翻飛。嫉妒也好羨慕也好，此時也只能按捺住了。
北國雖然是邊陲小國，但這邊戰馬牲畜卻是頂頂一絕。即便是相鄰一個國家也只能來爭相購買。自然，北國雖然貧窮，但卻是貧窮在尋常百姓身上。朝廷兜里的銀錢倒是不少。甚至曾經連祥武帝都曾暗嘆，自己這皇帝還不如人家一土鱉來的實在。
國家小怎么了，憋屈怎么了，但人家有錢啊。
不過真正讓他像扶桑這樣斂財，他也是做不出來的。這北國，若是長期以往，只怕不下百年就得讓人敗落了。
明明出了這都城，外邊民不聊生百姓都快揭不開鍋了。這皇宮，竟是還大張旗鼓的養著漂亮的云蝶，精致嬌美的各色奇花。
“這些都是圣上從北國各處張羅來的，這云蝶生長極為繁復，便是就這園子里的，就花了萬金養成。”姑娘們都喜歡美好的事物，這如今冬日快到了，別說云蝶，便是蝴蝶也難見。更何況這一進園子里，便見漫天遍野的云蝶翩翩而舞，竟是還不怕人。這些云蝶在姑娘們身上停散，有些還落在了臉面上，實在高興得很。
莫青葉凝眉微蹙，右手不自覺地一揮，那些想要靠近她和袁小溪的云蝶便被一陣無形的氣流沖散了。袁小溪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卻也被莫青葉攔下了。
“好美，圣上真是好雅致。這云蝶培養極為艱難，想來也是金貴得很。”有人笑道。那些人幾乎都走不動道兒。
袁姑娘眼神亮晶晶的，不過自持身份倒也沒胡來，只是駐在原地等了片刻。見有五顏六色的云蝶在她周身飛舞，到底也沒揮開。
老嬤嬤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心里一陣悲涼。這些云蝶，比起外邊的人命都高了不少。當真是畜生。也不知是想要提醒她們還是怎么。老嬤嬤道“云妃娘娘身來帶香，翩翩起舞時最是吸引云蝶。圣上寵愛娘娘，這才養了這些。平日里云妃娘娘都寶貝的緊。各位小主可勿要傷著了。”嬤嬤語氣平平，聲音又毫無半分波瀾。說出的話卻也讓人忍不住一滯。
有幾個姑娘當下便拂開了身上的云蝶，撇撇嘴。
袁姑娘卻是眼里一冷，藏在袖籠下的素手直接掐死了一只。
不過更多的人卻是躍躍欲試，早先進宮的不愿和驚懼，此時也只剩這潑天富貴唾手可得了，心里的激動一陣高過一陣。
莫青葉還注意看了看，即便是與她們一同坐馬車而來，躲在角落不愿進宮的那個女子，此時也眼神忽閃忽閃，雙手捏的微緊。可見也是動了心。
袁小溪被莫青葉拉著，雖然沒接觸那些云蝶，但眼睛卻也是看了個夠。
“這些蝶兒，一只便可抵你家三年的開支。更何況這東西培育起來極為艱難，只怕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莫青葉看著那云蝶身上幾乎肉眼看不見的細細粉末，微微搖了頭。
袁小溪一驚，張口結舌的看著那些可愛的小東西。在冬日的陽光下惹人注目得很。甚至想了想若是飛在人身上隨著舞蹈翩翩而舞，是如何的美輪美奐。但一想起，那云蝶后便是累累白骨，又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方才見著漫天的云蝶心生喜愛，如今卻是仿佛見了森森白骨一般。袁小溪微微躲了一下想要落在她肩頭的云蝶，眉頭微皺。
她忘不了自家因為那一口肉而相互推辭的場面，也忘不了因為無力償還曾經因為給祖母治病而欠下的銀錢，讓大橋嫁過去抵債的一幕。
有時候她只能慶幸，大橋的夫婿雖然憨厚，卻是真正想要跟她過日子的。只是有時候想想，到底覺得虧錢了她。
莫青葉見袁小溪堅守住了本心，心中也歡愉了一些。
進宮以后她一直用靈氣在試探蘇謹言的位置，卻只能感受到他還在這宮內，具體卻查不出來。不過她也不急，只要相公安好，便是把這北國皇宮掘地三尺也是要找出來的。只是她才離家幾日，便思念那兩個包子的緊，昨日還一宿沒睡，滿腦子都是兩只白白胖胖的包子。
當了娘，果然是身不由己的。
前面幾個嬤嬤見舒嬤嬤了話，倒也沒敢多說什么，只是暗地里撇了嘴。若不是圣上照樣寵著她，估計這些嬤嬤早就翻臉了。
“走吧，到時候這御花園便是主子們的戲耍之地，來的機會可多著呢。若是得了恩寵，說不得也能養些云蝶在在屋里呢。”幾個嬤嬤見姑娘們不似方才的歡快，忙開口道。
那些姑娘們也只眼睛亮了亮，到底沒敢說了。不過心里打著怎樣的小九九，卻是不得而知。
“啊。”正要進大殿，一聲尖叫聲在姑娘們中響起。連那接引的太監都被嚇了一跳。走在轉彎處，方才身上停留最多云蝶的一個姑娘尖叫一聲便白眼一翻暈厥過去。
“怎么回事？啊！”嬤嬤剛走進一看，便見那姑娘裸露在外的肌膚竟然滿是紅點，甚至還有些抓痕，在那白璧無瑕的臉頰上，刺眼又駭人。
“身上好癢。”
“我臉上好癢啊。”
仿佛是印證嬤嬤的話，姑娘們都神色驚恐的開始撓臉，紛紛喊叫起來。甚至還有膽小的姑娘都哭了。
那接引太監面色一變，便匆匆轉身進了正殿。身后的莫青葉唇角微勾，在一群驚慌失措的姑娘中，極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