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想的。”魏渡半坐在床邊，將枕頭墊在腦袋后面。
“魏渡。”陳禾表情微凝，不想在這種時候和魏渡開玩笑。
魏渡察覺到了陳禾的情緒變化，臉上的笑容收了收。
“跟我說。”陳禾沉聲道。
魏渡一個人在國外，陳禾實在放心不下。
擔心他吃不習慣，睡不習慣，擔心他治療過程中遇到什么問題，但他不肯說。
陳禾從前只覺得這種戀人間的提心吊膽讓人酸掉大牙，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身臨其境的這一天，竟比書里描寫的還要忐忑數十倍。
明知對方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但還是忍不住覺得，他會照顧不好自己。
魏渡下意識地想要摸兜里的煙，卻想起自己自從進入治療階段，所有的煙都被護士收走了，只得將手又拿了出來。
“沒事，就是這幾天睡不太好，一直吐。”魏渡斟酌著道。
“副作用嗎？”陳禾的心懸了起來。
剛才還沒有發現，現在回了房間，魏渡的臉色白得沒有什么血色，下巴尖銳地突了出來。
先前合身的衣服居然有些寬大了。
“嗯……”魏渡動作間，露出了刀脊般的鎖骨。
陳禾眼睛有些酸，她倉皇地移開視線。
“心疼我了？”魏渡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房間里面響起。
陳禾咬著下唇，沒有吭聲。
“好不容易視頻一次，怎么連臉都不給看了？”魏渡笑道，“乖，轉過來，讓老公看看。”
陳遠不在的時候，魏渡這句老公叫得越發熟練了。
陳禾又是難過，又是羞恥，所以等她轉過頭對著攝像頭的時候，兩只眼睛紅通通的，嘴角卻往上揚著。
魏渡啞然失笑，“老婆，你這是什么表情？”
“……”陳禾忙抬手飛快地抹了一把眼睛，“玩游戲太久，眼睛酸。”
魏渡沒有拆穿她，“我以為是想我了。”
“怎么可能？”陳禾下意識地回道。
“真的沒有想老公嗎？”魏渡湊近了攝像頭，好看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閃爍。
陳禾心跳不自然地一頓，接著就跟是了控一樣突突直跳著。
“說話呀。”魏渡像是哄小朋友一樣放低了聲音，“想不想老公？”
陳禾：“……”
魏渡：“老婆？”
“想不想老公？”
“……”陳禾生怕魏渡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地，只得在喉嚨里含糊地應了一句，“嗯。”
“嗯什么？想老公嗎？”魏渡卻沒有打算放過陳禾。
陳禾開了頭之后索性也就沒有遮掩下去，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想。”
魏渡滿意地笑了出來，“我也想你了。”
陳禾微微低著頭。
魏渡看著她昏暗中的臉，笑道，“等老公回去，讓老公抱抱好不好？”
陳禾僵硬著上半身點了點頭，內心已經滿屏彈幕齊飛了。
難道異地戀都是這樣的嗎？
陳禾沒有嘗試過異地戀，生怕自己太過冷漠，讓魏渡覺得孤單，又怕太過熱情，魏渡直接把車開到了城市的邊緣。
想了想，陳禾點了點頭。
魏渡笑容更深，“親親呢？”
陳禾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魏渡坐直了身子，“那……要和老公睡一起嗎？”
陳禾的頭剛習慣性地往下一低，才反應過來魏渡說的什么，當即僵在了半空中。
魏渡看著她的腦袋跟定格了似的，不禁莞爾，惡劣地誘哄道，“搬出來和老公一起睡，好嗎？”
“誰要睡你的子母床啊啊啊啊！”陳禾終于是繃不住了。
魏渡露出了一口白牙。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原因，慘白的臉色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魏渡嘖了嘖舌，故意用頗為遺憾的語氣道，“我昨天看一本書，才第五章，男主角和女主角就已經滾床單了。”
“你看的是小黃書吧。”陳禾吹了吹額前的劉海。
“我這么正直的人，從來不看小黃書的。”魏渡一本正經地道，“是一本快穿文，叫反派都是我馬甲，還挺好看的。”
“……你是不是收作者錢了？”陳禾吐槽道。
“你要是寫書，我免費給你宣傳。”魏渡笑道。
“寫什么？”陳禾問。
“我們之間的故事？”魏渡興致勃勃的提議道，“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我的老公是。”
“大傻吧。”陳禾輕嗤一聲。
“大不大，回來不就知道了。”魏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火一樣滾過陳禾的耳際。
魏渡看了一眼時間，雖然想繼續和陳禾說幾句，但顧慮到陳禾第二天還要早起訓練，又隔空撩了幾句之后才放了陳禾，讓她去睡覺。
陳禾掛了電話，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魏渡那駭人的鎖骨。
想了想，陳禾又拿出手機，偷偷摸摸地給魏渡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才安心地睡了。
美國。
魏渡剛掛完電話就去衛生間吐了一番。
護士在他身后，一臉擔憂，“你最近的反應有點重？要不要跟陳醫生說，調整一下劑量。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
魏渡站起身來，漱了個口，對護士搖了搖頭，“就這樣。”
“魏先生……”
“我時間不多。”魏渡有些疲憊地靠在衛生間的門口，張口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體力。
長時間的嘔吐，眩暈導致魏渡人都有點變形。
護士欲言又止。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病人像魏渡這樣。
折騰自己的倒不是少見，得了心理疾病的人，換著花樣想死的人她見過好幾個，但魏渡這樣，硬扛著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卻格外難得了。
其實大部分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最終都不是死在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中，而是被藥物帶來的副作用擊敗了。
拋開頭痛頭暈這些常見的問題，每次吃完藥之后失控的心跳，難以抑制的反胃等等都讓人看不到希望。
護士看著魏渡，像是看著一個難解的謎團，“魏先生，你……”
“我答應了一個人，三個月之后，我會回去。”魏渡掛起了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
兜里的手機震了震。
魏渡拿出手機，看見了陳禾發來的圖片。
那是過年那天，魏渡騎著陳禾那輛破自行車，兩人在大雪中買菜歸來的時候，陳禾偷偷拍下的畫面。
魏渡握緊了手機，舌尖無意識地抵在了自己的前牙上，笑容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