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說話!”蔡關尷尬了,每次辛鯤用‘呵呵’兩字對自己時,他都有暴走的沖動,因為這是辛鯤紅果果的嘲笑。
“意思是,蔡家丟的面子,憑什么讓我辛家幫你們找回來?”辛鯤瞪著蔡關。
郭鵬也尷尬,他甚至尷尬在辛鯤的呵呵之前。他一早就跟蔡關說過,蔡家的仇,憑什么讓辛鯤來報?辛鯤就算跟蔡關有“師生”之誼,說起來,真是蔡家對不住辛家,而不是辛家對不住蔡家。
辛鯤能走前黑胡倫一把,當時就跟蔡關說過的,他是因為蔡家這回在江南幫了他,所以他是投桃報李罷了。但是,他放了火,胡倫倒霉了,最后那刀,蔡家讓辛鯤來捅就有點沒道理了。
“若是不管,會有什么后果?”
“江南亂。”辛鯤冷笑了一下。
“……”蔡關抽了一口氣,“怎么會,剛剛……”
“你二叔怎么死的?永遠在不對的時間,做更不對的事!基本上,你三叔可能經歷過喪子之痛,處事上,就圓滑多了。我估計他要么會在之前撤出兩江,要么就會把兩江的水攪得更渾。小王爺,派人通知顧大人,讓他找個理由回程。”辛鯤立刻轉向了郭鵬。
郭鵬飛了出去,這事不但辛家不能管,仁親王家也不能管的。哪怕沾上也不成。
蔡關的臉一下子抽了,突然,“學子們怎么辦?”
“他們在回來的路上了,我之前去信了,我可不想讓瑤兒到兩江跟朱龍卿卿我我,再說瑤兒去江南是找錢的,可不是找氣的,真的讓朱龍知道這些事兒,只怕對兩人感情不好。所以我以字典創新的名義讓他們速歸,而且江南的信也傳來了,他們都已經上船了。”辛鯤現在真的松了一口氣,這回真的趕巧了。
“不是為了避嫌?”蔡關才不信她是為了這些風化之事,讓朱龍速歸,她一定是另有想法。
“不是,他們都已經掌握了證據,他們相信皇權,所以不會打草驚蛇,拿著證據回京找皇上,這才是他們這些人想做的事。所以我覺得你最好讓你三叔退出來,兩江一亂,只怕蔡家想火中取栗,會被火星子燒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辛鯤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你說,我們都不能相互信任,怎么做的朋友?”
“我回去了。”蔡關決定回家看老婆去。
“您忘了,您讓夫人過來吃飯,我估計這會子,師母大人正在和小安姐交流如何生出一個像小寶這樣的小可愛出來。”辛鯤決定再提醒他一下。
蔡關再坐回躺椅,現在他不想跟辛鯤說話了。兩江亂,這個只要一提,這個做過三年知縣的青年完全知道會發生什么事。當初,他為何那么看重辛鯤,因此辛鯤的糜子,救了他的政績。差一點,他就會因為農時沒下雨,而飲恨官場。
而此時,胡倫明明已經有了一手好牌,辛鯤給他創下大好的局面,他若閉著眼,啥也不做,就能把今天混過去。
但是,辛鯤交給他大把的物資,教出一堆平民御史出來。但是辛鯤只教這些人,每一個做官的人,就該為百姓做事,他們不是百姓的父母,而是百姓的子女。
當這些讀了一點不多不少書的人來說,這點震蕩就剛剛好了。他給他們布的是萌芽,等著的就是萌芽破土之后,兩方都想爭奪‘父母’權的人,怎么會不起沖突?
“若是你會怎么做?”
“有人挺身而出,綁了胡倫和他自己,一起在百姓的護送之下進京請罪,那么烈火就會被消彌于無形。而此時,胡倫會行使總督的權利,讓兩江血流成河,而流血就是在這場烈火里澆了猛油。最終也只會燒死胡倫自己,甚至其它兩江的官員。”
辛鯤不打無準備之仗,她當初布局時,就已經想到了好幾種可能性,不過推演之后,她默默的把那些可能性都燒了,離開兩江時,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
而她離開之前有對朱龍耳提面命,拿到胡倫的證據要大家一起來準備,只要拿到了,就把自己預先留在那兒的信拿出來給大家看,帶著大家迅速離開兩江,不要做半點停留。
朱龍是很聽話的,當然,前提是,辛鯤有告訴他,他早一天回來,皇上就能早一天把胡倫繩之以法,以救兩江百姓于水火。
“其實你早就知道會怎么樣,所以你在京城做了這么多事,讓辛瑤在路上慢慢的走,其實,你從來就沒想過,去接收‘辛鐵匠’?”蔡關抿著嘴,瞪著辛鯤。
辛鯤回來之后,一直說要派辛瑤出京,可是后來就是因為小安的婚事,又讓辛鯤病重了。中間拖了好長時間。當時蔡家著急去江南查證,還得等著辛瑤,各著跳腳。現在想來,辛鯤一切都是故意的。
“對蔡家來說,銀票是假的損失巨大。對辛家來說,沒有銀票和辛鐵匠同樣也是損失巨大。老師,我不是神,我不可能真的拿把算盤,就把這筆賬給算出來。”辛鯤坦然的看著蔡關,她就不說,自己與蔡關智力相差無幾的話了。
她自己很清楚,她在智力水平上,也許還不如蔡關。但是,蔡關一切都是靠著空想,算計。而她是有一個科學體系支持的,在他們的那個時代,任何事都是有跡可尋的。什么都能研究的時代,人類行為學早就成了一個學科,然后通過科學的排列組合,人類都可以正推反推一系列結果出來。而辛鯤當初選修時,這個學科選的人少,她就過去混了。順便學了一點東西,她只能說,她占的是不是智力的便宜,而是占了人類智慧的便宜。
蔡關盯著辛鯤的眼睛,他突然發現,自己曾經的自信慢慢的被這個女孩給瓦解了,曾經以為自己是因為喜歡她,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不,他當時對她說,他可以娶她時,他其實心是吊著的。當她拒絕時,他也許失落,也許有點能郭鵬的不服氣,但他不痛苦。他一點也不痛苦。他其實認同當時辛鯤說的,真的他們在一起,也許就是一個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