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姑娘,你們坐車來京城的”胖乎乎的鄧進忠托著肚子,慢悠悠地跟在小草往身后,目光落在跟隨小草的一男一女身上。這倆一看就是練家子,陳小暖給小草配的武師?
小草乖乖地答道,“嗯,坐好寬敞的馬車,還能躺著睡覺呢。”
“為何這時候進京?你姐不是發現了天師居所么,你們怎么不去尋天師呢?”鄧進忠又問道,“天師灑家也十幾年沒見過了,也不曉得他現在什么個模樣,若是灑家得了天師的消息,怕是怎么也不會離開濟縣的。。”
“天師的模樣嗎?小草早就知道啊。”小草在路邊拔了根草遞給鄧進忠,“您嘗嘗,這草可好吃了。”
鄧進忠一把握住小草的手,急切問道,“你見過天師?何時?講來!”
賀風露和趙守純立刻上前一步,目光都落在鄧進忠的手上,鄧進忠身后的兩個太監也蓄勢待發。鄧進忠笑瞇瞇地放開小草的手,接過草莖胡亂嚼著,“小草姑娘運氣真好,小小年紀就得見天師真容。”
“咱們那邊家家都見過啊,這邊也有天師廟呢,小草可以帶公公去看。天師的眼睛有這么大,胳膊這么長,袖子這么寬!”小草比劃著,“公公,天師不是以四海為家嗎,居所是什么意思?”
原來這丫頭說的是神像!鄧進忠笑瞇瞇地問,“你姐姐跟師無咎道長上山祭神的事兒,沒跟你講么?”
小草搖頭,“不是祭神。”
“那是什么?”鄧進忠居然覺得這不起眼的小草還挺清口,彎腰想拔幾個,目光則鎖定小草的小臉,陳小暖上山不是祭神,又是為了什么?
“是祭山神!”
“啪!”鄧進忠一頭栽進田里,驚天動地。后邊的兩個小太監慌忙上前,費勁兒地將他胖大的身軀扶出來。
小草看著田里被壓倒的四棵棉花,再看看疼得齜牙咧嘴的鄧進忠,湊過去小聲道,“公公摔疼沒有?您別怕,小草不會把您壓折了四棵棉花的事兒告訴別人的,您不會挨罵的。”
鄧進忠想要將這丫頭捏扁,方才怎會覺得這丫頭可愛?真是撞邪了!
小草也不看他的臉色,又拔了幾根嫩草莖遞給鄧進忠,“公公吃吧,這是專門留下來的能吃的草,不成吃的都讓管事叔他們清理掉了,摔一下吃點東西就不疼了。”
鄧進忠奪過來全塞進嘴里,狠狠地咬著,后邊的兩個小太監嚇得腿都哆嗦了,鄧進忠若是發毛了,收拾人的手段讓他們想起來就肝顫,賀風露和趙守純也隨時準備動手抱開小草。
完全不知危險的小草看著鄧進忠腮幫子鼓鼓的模樣,咯咯笑了,“對,就是這樣,小草也要這樣吃!”
說完,她也摘了幾根草一把塞進嘴里,吃得小腮幫鼓起,抬頭沖著鄧進忠笑著,“好甜,是不!”
鄧進忠看著像小松鼠一樣笑得滿臉干凈的小丫頭,再摸摸自己的腮幫子,一仰頭把草咽了下去,也咧嘴笑了,“不錯。”
小草卻把吃完了草汁的草梗吐在地上,“公公,這個不用咽下去的。”
鄧進忠的臉又綠了。
“山里還有更好吃的果子呢,有空咱們叫上大黃一塊去,三爺的莊子里種了好多杏兒,咱們也去摘!”小草歡快地道。
貪嘴的鄧進忠再沒興趣跟這丫頭磨嘴皮子,下地摘瓜后,捧著瓜回到院內,草草用了飯就徑直去了小暖為他準備的跨院睡午覺。
正院內,華嬪也在躺在炕上歇息;西里間的大床上,小草和秦氏睡得正香;東廂房里,小暖躺在床上,兩眼盯著房頂的椽子,仔細分析看似沒心沒肺,實則細心多疑的鄧進忠。
她該怎么利用這家伙呢?
一直睡到日頭快申時才起來的鄧進忠,晃悠到正院給華嬪行禮。
華嬪正在教小草寫字,這實在沒什么好看的,鄧進忠又問了身邊人小暖在動向,徑直晃了過去。
小暖正蹲在昨日挖好的池子邊,全神貫注地望著池面。鄧進忠費勁地彎著腰,好奇問道,“姑娘在做什么?”
小暖地指著水面上漂浮的小碎肉,小聲道,“喂烏龜。”
陳小暖從濟縣帶來烏龜的事兒,鄧進忠當然知曉。他也認真看著水面不再吭聲,很快就看到有兩只小烏龜冒頭吃了肉,又飛速藏入水中。
“不是說龜不養雙么?”
“嗯,其中一只是要送給臣女的師姑的。”小暖又往水面上扔了兩只死蒼蠅,性質伯伯地道,“公公看著,可有趣了,小烏龜還吃蒼蠅呢。”
就這連蒼蠅都玩的臟丫頭,晟王到底相中她哪一點!
鄧進忠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瞇起眼睛仔細看著水面,對小暖起了幾絲輕慢之心,“除了姑娘的師姑,姑娘不打算去見見你的三師兄?”
小暖搖頭,“不是不想去,是師傅不讓去。師傅說三師兄進京是給圣上做事,這是師門的榮幸,讓小暖不要去打擾他。”
師無咎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莫不是他相中了袁天成的位子?鄧進忠眼睛轉了轉,目光又落在水中雞蛋大小的烏龜上,“這兩只哪個送給師觀主?”
“這是一窩蛋孵出來的,哪只都一樣。”小暖不好意思地拿小樹枝撥拉水,“就是討個吉利,師姑不缺金銀,小暖除了這個也沒拿得出手的東西。”
鄧進忠呵呵道,“師無塵道長喜蘭花,姑娘這莊子里不是有幾盆品質不錯的蘭花?”
“師姑喜歡蘭花?”小暖歪著小腦袋一臉疑惑,暗道這老東西的試探還真是沒完沒了。
鄧進忠點頭,“灑家在慈寧宮時,聽師觀主親口講的。”
小暖從善如流,“送東西當然是投其所好,多謝公公告知,小暖不送小烏龜了,改送蘭花!”
嗯?不堅持送王八?莫非這王八真沒有貓膩?若是沒有貓膩,師無咎怎么會在她臨來之時給她烏龜?
“若是不送,姑娘這里養著兩只怕是不好呢……”鄧進忠給小暖遞梯子,“不過這小東西看著倒是有趣。”
小暖貌似隨口道,“也不是什么真的很值錢的東西,只是少見些罷了,今年臣女家里那兩只還會生蛋的。公公若是喜歡,過幾日走時就撈一只回去養在屋里吧,這兩只小龜臣女請我師傅給念過經文的,養著總沒有壞處。”
給他了?他屋里養王八?鄧進忠更疑惑了,不過還是收了下來,好東西不要白不要,“那灑家就多謝姑娘了。”
第二日,見小暖果然捧著兩盆蘭花,要去玄妙觀拜見師無塵,鄧進忠又笑瞇瞇道,“灑家見姑娘去才想起來,前幾日灑家請師觀主制了幾枚保平安的符,可否讓灑家的徒弟跟著姑娘跑一趟取回來?”
小暖點頭,“成啊。”
鄧進忠見小暖從容地帶著監視她的小太監走了,便坐在池子邊上望著里邊的小烏龜發呆。昨夜他讓人撈出來看過了,這就是尋常的小龜。難道陳小暖只是在明處引著他們的注意力,還有人在暗中籌謀大事?
這事兒是與姬景清有關,還是與天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