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看著喬佳月寫的計劃，沒有說話。
從這份計劃表上就能看出來，女兒對于一個廠子的建立、發展其實是不了解的。
她給的配方是好的，但首先是一個原材料的問題，并沒有完善的批發市場，少量收購太麻煩，其次就人工培訓，發展銷售渠道等問題，全都要重頭開始。
喬父拿了一根鋼筆，開始在旁邊批改并備注。
喬佳月看著看著，小臉就垮下來了。
“阿爸，有那么差嗎？”
“你想的很完美，然而現實支持不了。”喬父搖頭說道。
喬佳月看著喬父的備注，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沮喪地說：“那要怎么辦？”
“我看了你寫的計劃，并不只是簡單地定義雪花膏，而是一整套的護膚品，還有后續的化妝品之類的，這些短期內是發展不起來的。”
“現在說改革開放，大家了有愛美的想法，第一件事也不會在臉上下功夫。你的這個計劃還是太超前了。”
“阿爸，那要怎做？”喬佳月心里有些難受，難道父母要繼續待這大隊里面朝黃土嗎？
喬父微微皺眉，女兒的設想都很好，可問題不適合當下的時代。
這時候，最好發展的應該是低價且大家需求最大的東西。
從衣食住行來看的話，前兩者無疑是最好入手的，然而布票、糧票還未完全取消，想發展成衣、食品加工，采購原材料是個問題，而且政策也不一定允許。
父女倆面對面坐著，皺眉思考。
喬母端著兩碗綠豆湯從廚房出來，就看到父女倆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表情，不由笑出聲。
“你們倆在愁什么呢？”喬母問。
喬佳月聞言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想的很美，做起來好難。”
她抓了抓頭發，她真的不擅長這些，還不如埋頭搞配比有意思。
喬母把綠豆湯放在兩人的手邊，“我看看。”
“月兒想的這些確實不適合現在，但我覺得哪個香皂就不錯啊！洗澡洗臉，價格合適，買的人肯定不少。”
“而且要說價格低、銷量大的東西，這不就是報紙嗎？”
父女倆同時看向喬母，異口同聲地說：“報紙？”完后兩人又同時搖頭，“這不行，辦不了。”
“報紙不行那就雜志唄。”喬母很是隨意地回了一句，身為女人，她對喬佳月說的那些護膚品、化妝品的描述給吸引住，看得非常仔細。
因此她絲毫沒察覺自己的話給父女倆點亮了什么方向。
喬母放下手中的紙，就見眼前的父女倆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怎么了？”
“阿娘，我突然覺得，您不用找人在港島出版，我們自己就辦個出版社啊！”
喬佳月興奮地握著拳頭說道，一下子解決兩個問題，簡直完美。
“不是，怎么突然說起這個？”喬母皺著眉說道，這能行嗎？
“阿娘，一定可以的。”喬佳月心里開始算賬，辦個出版社應該比辦個工廠容易多了。
喬母搖搖頭，覺得這個懸。
喬父突然笑了下，“當初我們怎么就沒想到這點呢？只想到港島的出版好，完全沒想到我們也能自己做。”
他轉頭對喬母說：“當年我曾經承諾過你，把你所有的故事都印成書，這么多年來，我從未兌現過諾言。”
喬母聞言，馬上就紅了眼眶。
情到濃時，什么情話都說得出來，然而過后，又有多少還記得？
喬父現在回想起來，心里也有一絲愧疚，前些天喬佳月說能請顧文穎出版，他們也討論過讓鄭如肅在美國出版的可能。
那時候，喬母心里想必是期待的吧，只是她為了減少麻煩，不發表心里真正的想法罷了。
或許女人一旦為人妻為人母，就會犧牲自己，壓抑自己真正的需求，一切為丈夫孩子考慮。
現在一想，當初他和女兒的主意完全是舍近求遠。
哪里需要到外面去出版？他們權市就算沒法成為經濟特區，但有隔壁夏安市在，發展一家出版社完全有可能。
喬父拉住喬母的手，“以前辛苦你了，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去考慮其他的外在因素，一切有我呢。”
喬母看著喬父，嘴角微彎，“好。”
喬佳月看看喬父再看看喬母，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還把空間留給他們吧。
她悄悄起身，順手端走一碗綠豆湯。
不過說真的，喬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先做香皂，洗頭洗臉洗澡洗衣服的，這些還是很有發展前景的。
喬佳月低頭修改自己的思路，有了方向就好辦了，就算是肥皂，她也能玩出花來。
等她把肥皂給弄好，走出房間一看，喬父喬母已經不在了，只有兩個空碗放在桌上，幾只蒼蠅在上頭飛來飛去。
喬佳月洗了碗，曬干凈手上的水，回到屋里，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重新整理起資料。
接下來的兩天，喬佳月抓緊最后的時間和喬父聊了這些事情。
喬父的打算是如果出版社能弄起來的話，其他的就先放一旁。
而喬佳月卻認為，應該雙管齊下，做兩手準備。
父女倆的意見沒有達成一致，喬佳月有些郁悶。
但她聽了喬父的理由后，斟酌后，決定先以出版社為主。
等出版社穩定了，喬母也出了幾本書，到時候再返過來發展其他的。
短時間內，粵省那邊的變化肯定是最大的，但是就其他地方來說，速度并不會快，起碼有三五年的緩沖期。
雙胞胎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過來，喬四姑給他們準備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加上喬母準備的，表兄妹三人光是背那些行李就夠嗆。
喬父借了大隊的拖拉機送他們到火車站，這時候出行的人并不少，火車上還是比較擁擠的。
好在臥鋪的人比較少，空氣沒那么難聞，不得不說，有蔡名這層關系，他們從權市坐火車，就從來不用擔心臥鋪票的事。
喬父目送幾個孩子上了火車，轉過身就找蔡名去了，他需要好好咨詢下出版社的事。
但愿沒設立什么特別的門檻，否則他們的計劃就要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