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佳月不由瞇起了雙眼,沉浸在這笛聲中,蔡萍的眼睛慢慢睜大,羨慕地看著陳綿。
陳綿的反應或許慢,但在學習音樂上,還是比較有天賦的。
有一次她無意間聽白美蘭說,有機會的話,想把陳綿送去文工團。
喬佳月對文工團不了解,心想,這或許是好地方吧,要不然白美蘭怎會想把女兒送去?
陳綿放下笛子,笑著問:“佳月,我吹得好嗎?”
“很好。”喬佳月拍著手說道,“非常好,以后學校有節目,你可以上臺表演呢。”
陳綿抿著嘴笑了,顯然她對這事也很期待。
喬秋月這時跑來,她不知道跑那邊去玩了,熱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佳月,綿綿,你們都在啊,來,快跟我去看熱鬧。”
“咋了?”喬佳月疑惑地問。
喬秋月哈哈一笑,“我們大隊之前不是有好幾戶人家帶了童養媳回來嘛,現在人家父母找來了,說要把女兒帶回去。”
“怎么回事?”都把女兒賣作童養媳了,怎么還會來要回去?
三個人都好奇地盯著喬秋月,等著她的答案。
喬秋月抬了下下巴,“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喬佳月看看陳綿和蔡萍,見她們兩個沒意見,就和喬秋月去了。
好巧不巧的,這戶人家還正是四隊的,此時那家附近已經圍了不少人看熱鬧。
這戶人家在四隊也是有名的,主要是這家的女主人趙婆子,特別地重男輕女,她家的媳婦,每日被打罵不說,還吃不飽穿不暖,比那黃牛還黃牛。
而趙婆子本來就是童養媳出身,幾個兒媳婦基本上都是換親換來的,各個被她壓得死死的。
現在日子一放松,趙婆子就打上了孫子的主意,給了買了個五歲的女娃。
五歲已經能夠干各種活了,干個十一二年,然后洞房生孩子,這筆賬算起來多劃算!
然而現在女娃父母找上門來了,聽著這里頭的罵戰,自動屏蔽了那些臟話,喬佳月算是聽明白了,那女娃是被親奶奶給賣掉的。
而現在女娃的父母要把人帶回去,但趙婆子不肯,正罵得起勁呢。
這時,有人喊道:“隊長來了,隊長來了。”
喬佳月抬頭看去,喬父和喬六安、喬志揚等人走過來,面色嚴肅。
不論是哪個隊長,都不希望自己的隊里發生這種糟心事。
對于童養媳這種約定成俗的事,很難管的,喬父內心是反對這種事的,可是沒有理由禁止。
他聽人說了趙婆子家的事,腦中已經有了個想法。
趙婆子一看到喬父到了,立馬理直氣壯地說,“隊長,你來了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當初都是談好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進了我家的門,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想要把人帶回去,做夢!”
趙婆子說著,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往那對中年夫婦噴去,一雙三角眼得意地盯著他們看。
喬父沒有說話,他打量了下這對夫婦,看他們的穿著都很破舊,一看就家境不好。
現在他們的懷里緊緊地摟著一個小姑娘,倔強地看著周圍的人。
喬父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趙婆子一家,堅決而不容拒絕地說:“到大部隊去說。”
趁著這事,也逼著其他大隊干部表個態。
趙婆子還想要鬧,喬父卻不看向她,而是去看這家的幾個男人。
喬向風父子幾個都是只會埋頭苦干的主,家里的一切事都是趙婆子做主。
現在喬父開口了,父子幾人都有些無措,仿佛沒了主心骨一般。
趙婆子哼了聲,絲毫沒覺得自己丈夫兒子這般有什么不對,她大手一揮,“去就去。”
場地一轉換到大隊部,馬上吸引了更多社員,這年頭娛樂少,有好戲看誰都不想錯過。
喬母看著跟來的幾個孩子,不由哭笑不得,“你們跑來做什么?到綿綿家去。”
陳綿乖乖地去把笛子放好,又出來站在喬佳月旁邊。
“阿娘,我們看下熱鬧。”喬佳月有些不自在地笑了兩聲,喬母向來不喜歡她看這些潑婦罵街。
喬秋月一看喬佳月被喬母喊住,馬上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飛快地跑了。
“這有什么好看的,話難聽得很。”喬母皺了下眉頭,尤其還帶著蔡萍。
陳綿聽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喬母在批評喬佳月,她忙說:“伯母,我們想看那個童養媳會不會被帶走,她好可憐。”
喬母嘆了口氣,都是同一個生產隊的,那個小女孩的遭遇誰看不見,然而同情又怎樣呢?
“嗯,你們就在這邊看著,別過去了。”喬母看了白美云一眼,吩咐道,生怕孩子學了那些粗言野語。
“好的,阿娘,我們不過去了。”喬佳月立馬應下,要是惹喬母生氣了,那事兒就大了。
白美蘭也交代了幾句,便和喬母過去看情況。
陳綿歪著頭想了想,從屋里搬出一條長凳,“佳月,萍萍,坐。”
她記得喬佳月是這么招呼自己的。
喬佳月把蔡萍抱在凳子上,然后和陳綿坐在凳子兩端,聽著隔壁大隊部模糊不清的話語。
陳柏跑回來喝水,見到三個小姑娘乖巧地坐在自家屋子外頭,不由愣了下,“你們在干什么?”
喬佳月伸手指了指隔壁,“等結果呢。”
陳柏先是一愣,而后明白過來,“你們坐在哪里聽得見?過去看啊!哎,肯定是阿娘不肯吧,這樣吧,我去看,然后過來跟你們說結果。”
陳柏現在跟喬佳月也挺熟悉的了,一說話廢話就比較多。
而此時,趙婆子一聽說喬父要求她把童養媳還給人家父母,已經躺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哭起來。
她自己一個人哭不算,還拉著其他幾個兒媳婦、孫女兒一起哭。
一時間,這些高低起伏的哭嚎聲,還真是魔音穿耳。
陳東方看了喬父一眼,遞給他一個眼神:你要怎么處理?
喬父瞇了下眼,并不是很在意,他就一直看著趙婆子一家女人在那邊打滾哭嚎,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圍觀的人,起初還說說笑笑的,不時地評價下趙婆子幾人的哭嚎有多假,要怎么表演才夠逼真啥啥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