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寄包裹都是喬父的事,此外,還有調味料的事。之前林秀玉那份,他早早就托人送去了,那份量夠用一年了。
除了供給供銷社,他還拿了一部分托許陽光給蔡名送去,還是最近喬佳月勤快了點,多做了些,要不還勻不出來。
說起來,蔡名也許久沒來了,過年那會,他只托許陽光給帶了些東西。
也虧得許陽光是劉東陽的表弟,喬父只要把東西包好放在劉東陽那,交代一聲就行。
要不然在這沒有即時通訊的年代,想要聯系個人,別提多難了。
等喬父從郵局出來,就碰上了林國平,他正要去公社辦公樓。
喬父跟林國平打了聲招呼,聊了兩句,就跟他進入了公社辦公室。
這時他才發現,這個好友現在是公社的宣傳干事了!
速度這么快?五月那會他不是在匯演那邊幫忙嗎?
喬父的疑問在心里轉了幾圈,到底沒問出口,好友的能力向來比他強。
兩人聊了聊,就一些日常,沒有涉及到其他內容,畢竟隔墻有耳。
臨走前,林國平給喬父打了個手勢,喬父秒懂,有重要的事要談。
夏收前,喬父找了個時間去找林國平,兩人談了許久。
他們這樣的人,對于政策的風向是很敏感的,而此次交談的重點是有關勞改犯的事。
勞改農場的人太多了,已經超過了它的容納范圍,如今那邊已經在考慮釋放一些人回來。
但具體是什么時候,很難說。
相比林國平,喬父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家,但是好友的請求,他是拒絕不了的。
那些被定為壞分子的人下放到村里,以他的能力,確實能夠照拂一二。
天氣愈發炎熱,喬佳月不打算在做調味料,她此時專心地看著菜園子。
今年她不甘心,繼續種了西瓜,還種了幾棵向日葵。
鑒于這邊夏季有臺風,這幾棵向日葵能不能逃過一劫,還真是難說。
端午那會,就能在西瓜藤下看到了一個個小西瓜了,想到去年的情況,她央著藍爺爺幫著編織了幾個草籠子,把小西瓜給套了起來。
而為了有西瓜吃,她讓喬父把西瓜種子分給四個生產隊,說是海市寄來的,沒人懷疑過。
西瓜一日日變大,田里的稻子也一天一個樣。
當田里第一條稻花魚被撈上來的時候,這就意味著繁忙的夏收已經到了。
對于稻花魚,大家都已經很熟悉,每家的做法各不相同。
喬母在喬佳月的建議下,做了酸菜魚,大家都覺得味道很好,但對于她說的酸辣魚,敬謝不敏。
收稻子是個很累的活,但是今年有西瓜,尤其是放到井里鎮過的西瓜,那真是夏日里的一個享受。
山上的水果很少,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西瓜,此時嘗到西瓜味,他們都驚為天人。
海市來的果然是好東西!
忙忙碌碌的,等到種下夏地瓜,今年種第二季花生和玉米的面積擴大了。
地瓜是高產,但也架不住這么吃,也該重點別的調劑下口味。
大隊部現在也嘗到了種養的甜頭,四個生產隊經常開會討論,商量著種能利益最大化的作物。
至于種子,當然都看喬父,誰讓他有海市的朋友呢?
過了仲秋,學校里也在積極地準備節目,想著要到國慶了,可能會跟五一一樣有文藝匯演,他們高山大隊還能再去出一回風頭。
然而節目準備著,公社那邊卻一直沒消息。
而廣播里的新聞,聽著聽著卻怎么不大對勁。
終于,公社那邊通知開會了。
這回會議的主題很重要也很明顯,那就是社會主義再教育。
這次的會議正式把社教給提上日程,并且是再三強調。
社教運動主要在農村進行,就是請賬目、請倉庫、請工分、清財務,因著之前都有過準備,所以喬宜兵和陳東方心里是很輕松的。
然而公社干部隨后通知的內容,卻讓大伙都懵了。
通過社教運動,加強思想教育,尤其是對基層干部,且未來將有縣委、市委干部下鄉蹲點調查。
這些蹲點的干部要查看大隊是否有不當行為,讓大隊的貧農、下中農,揭發大隊干部們的不當行為,舉行憶苦思甜大會。
在干部們下鄉蹲點前,鼓勵大家舉報,可以減輕罪行。
什么叫鼓勵舉報?
這一個個的詞語,聽得喬宜兵和陳東方心驚膽戰的。
兩人一同回來,腳步都有些飄,這饑荒才過去多久,感覺日子好過一些了,怎么感覺天又要變了?
一回到大隊,陳東方忍不住去找白美蘭,讓她一起討論,不得不承認,他媳婦在某些方面就是比他厲害。
“根據文件的意思,應該是說有人私底下把田地分發到戶,或是倒買倒賣了,而之前并沒有人把自查當一回事,所以現在要來回狠的了。”
更重要的是,這饑荒三年,肯定是要找些可以背鍋的人了。
“高山大隊你不用太擔心,這是個宗族的,除非有天大的仇怨的,否則誰都不會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白美蘭倒是喜歡起鄉下來,就算有矛盾,也還沒到你生我死的地步。
“我看懸,你是不知道,四隊之前可是鬧過,這回正瑜能不能安然無恙難說。”
陳東方是擔心的,畢竟之前喬正樹、吳小月、喬書靜一家子鬧得那么狠,偏偏又沒討到一點好。
而現在吳小月、喬書靜失蹤,那喬正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就憑他為整個高山大隊作出的貢獻,那么多的社員會眼睜睜看著他被污蔑而無動于衷嗎?”
“如果真的這樣,那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吃到肚子里了,你可以離開這里了。”白美蘭勾著嘴角諷刺道。
陳東方想一想高山大隊的副業收入,喬父的功勞確實最大的,多少人的生活發生了改變。
大隊干部開會之后,一說可能有縣委干部下鄉蹲點,大家的臉色瞬時變得非常地難看。
尤其是喬正火,嘴唇都有點發白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都有點發抖,什么舉報?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這次教育運動,似乎把我們當成了敵人,要求社員們舉報我們,打倒我們。”
喬宜兵的臉色非常地難看,他想起了喬高粱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