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這完全杜絕了想渾水摸魚的人，引得不少人埋怨。
不過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四個孩子也是要去讀書的，這老師不行，可不是耽誤了他們了嗎？
即使他們當父母的在家里教，孩子們肯自學，但老師對學生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孩子還小，難免會被某些言論和思想影響到，所以老師人選還是要好好把關才是。
晚上，喬母煎了一大盤的甜面餅，又煮了一大鍋的雞蛋湯，一家子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公社只會派一個老師下來，小學還需要兩到三個老師，大隊部經過開會，決定讓想當老師的人去考試，錄用成績高的人。”
“你們阿娘語文和外文都很厲害，肯定能考上。”
喬佳月冷不丁聽到這句話，一下子被嗆著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喬母嚇了一跳，忙給喬佳月順著背部，同時讓喬父給端一碗水過來。
喬佳月咳了一會兒，感覺好受一些后，馬上就反對道：“不行，阿娘不能去當老師。”
五年后，那些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抓住一點事就使勁地批判，老師可是被嚴重針對的對象之一。
“為什么？當老師很好啊，不用下地干活，而且還受人尊敬？”喬宏致嘴里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說著，一臉的不解。
喬佳月張了張嘴，她要怎么解釋？說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事，現在受人尊敬的老師在未來被學生踩在腳底下？
到現在，她依然說不出自己重生的事。
喬佳月一臉頹敗，她以為靠著系統，自己能帶著家人避開前世的老路，可是阿爸依然碰到瘋牛了。
這事讓她心里慌張，亂了頭緒，即使有了系統，她依然無法掌控一切。
喬父緊緊地盯著喬佳月，輕聲說：“月兒不給我們說說原因嗎？”
喬佳月抿著唇，低著頭，用筷子戳著碗里的甜餅就是不說話。
喬父和喬母互看了一眼，讓三個兒子留下來繼續吃，“月兒，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喬宏遠抬頭，擔憂地看了喬佳月一眼，跟喬父說：“阿爸，月兒不想說就算了。”
喬父拍拍二兒子的頭，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喬佳月挪動著步伐跟在喬父喬母的身后，沿著樓梯往上走，腦中一片空白。
快到入口處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喬父就地坐了下來，與站在下兩階樓梯的喬佳月平視。
喬父沒有直接問問題，而是把喬佳月生病時說的胡話給重復了一遍。
“這些事，我相信不是你杜撰出來的。我和你阿娘都在這里，難道月兒還不能放心地說出自己的秘密嗎？”
喬佳月聽著喬父嘴里說出來的一句句話，臉色瞬間慘白，雙手緊握，渾身發涼。
這些都是她從來不愿去回憶，提起的東西，那意味著她一家前世的悲慘，她真的在生病時全說出來了嗎？
女兒不說，喬父也不急，“我記得，你說過你在夢里過了一生，起初我以為是變成另一個人或是生物活著。”
“但你這次生病說的話，讓我反思我的自以為是，沒有再多關心你一點。”喬父依然是自責，女兒到底背負了多少東西呢？
即便她在夢里過了一生，夢里的年紀很大了，可是現在，她依然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女兒。
喬母把喬佳月拉到自己的懷里，輕拍著她的背部，“別怕，阿爸阿娘會保護你們的。”
喬佳月沒想到一場病就把自己的底子全都給漏光了，但不得不說，她心里松了口氣。
她以前不說，除了自己的心里障礙外，其實也擔心喬父他們接受不了他們的結局。
她之前選擇了隱瞞，可是最后依然暴露了。
“在夢里，阿爸去公社被瘋牛踩踏而死，阿母為了我們四個勞累過度，身體虛弱。”
“五年后，喬書靜帶著人沖進咱家，搜到阿娘的筆記本，大哥與他們起爭執被帶走，后來說他與人打架斗毆而死。”
說到這里，喬佳月哽咽著，泣不成聲，“緊接著阿娘病重離世，我們三個掙的工分根本不夠吃，后來二哥病逝，三哥失蹤，我遠離家鄉，再也沒回來過。”
“我為什么反對阿娘當老師？”喬佳月有些激動地說，“因為五年后，會有一場長達十年的運動，老師會被學生批判、游街，強迫他們認罪。”
“他們批判老師，推翻他們認為不對的東西，大肆破壞，那時候死了很多人，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大家互相警惕、舉報、誣陷，做什么都心驚膽戰的，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拖走。”
喬母聽得淚流滿面，抱著渾身顫抖的喬佳月，“不怕，我們都在呢，你看我們都好好的，一定會度過這些難關的。”
她并不是為自己的早亡而傷心，而是難過她四個年幼的孩子，竟然過得如此的悲慘，甚至長不到成年。
喬父沉默著沒說話，從喬佳月簡短的描述中，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們是被針對了，才會落得那般家破人亡的下場。
喬父想著，等喬佳月情緒平穩下來，才接著問：“月兒，你說說，下半年還發生了什么事？”
“我記不清了，我只知道食堂明年夏天就解散了。”喬佳月猶豫了下，“但現在有了野菜，我不知道時間還會不會一樣。”
她就是那只蝴蝶，煽動了翅膀，誰又能知道會有什么樣的結果呢？
喬父一樣一樣地問，喬佳月努力地回憶，他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特殊符號記錄下來，以供后續參考。
如果事情真的如喬佳月說的那般，有些事情無法阻攔，那他們只能提前做好安排。
喬母掏出手帕給喬佳月擦了擦臉，讓她下去繼續吃飯，她和喬父繼續坐著，回想著剛才的談話，沉默了許久。
半晌，喬母開口，“我的筆記本早就不見了，是她收起來了，此事喬正樹他們沒有得手，以后多注意這家人。”
“你還記得家里喝粥是什么時候嗎？那時候月兒就問過我瘋牛的事了。”喬父抬著頭，表情復雜。
喬父喬母并不知道重生這種概念，但夢中過了一生這種說法很容易就接受了，畢竟類似的傳說并不少。
“這個夢，對月兒的影響很大，若是以前，她哪里還會隱瞞？”喬母語氣悵然，女兒一夜之間被迫長大，這種滋味定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