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喬佳月不把吃食拿出來,而是他們一家人不能吃得太好,臉色必須與大家保持差不多的狀態。
等到大食堂解散,到那時候,自然有人吃好有人餓肚子,也沒人費勁心思地查別人家吃什么了。
喬佳月算著時間,皺著眉頭,還有很長的時間要等啊!
這時,許小玲掐著她小兒子的手,扯到高玉蓮的灶前,“蓮伯母,你看我家狗剩餓得直哭,您先給他一張餅吧。”
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抓。
高玉蓮冷笑一聲,手上一轉,那勺子調轉了個方向,勺子把柄用力地敲在許小玲的手背上。
“吃什么吃,餓死鬼投胎啊!食堂是短你你們吃還是短你們喝了,別人家干了一天活的人都沒叫餓,你喊什么喊!”
許小玲的手痛得一下子就縮了回去,“蓮伯母,這不是孩子餓的嗎?您就行行好,先讓他吃一張吧。”
她看著那些面餅,饞得直咽口水。
“滾一邊去,這里的人誰不餓,你在阻礙我為人民服務,我攤不好面餅,看社員們能饒過你不?”
高玉蓮冷笑一聲,掃了周邊圍著的人一眼。
眾人被高玉蓮眼神兒這么一掃,不由打了個哆嗦,如今這位可是管著食堂的啊,要是她一個不高興弄個豬食出來,或是故意扣分量,那可怎么吃啊?
于是,馬上就有兩位婦人上前把許小玲母子拉走,還壓著許小玲讓她道歉。
而此情此景,也讓不少人在心里扼腕,許小玲竟然沒成功,若是她成了,他們也有學有樣,就沒必要站著流口水了。
許是某些人的表情過于顯眼,高玉蓮很不高興,她把勺子鏟子一扔,叉著腰就罵。
“某些人干活是磨磨蹭蹭的,吃的還想比別人吃得多吃得靠前,我呸,當我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來你們心里想啥?”
“既然想在食堂吃飯,那就按著食堂的規矩來,若是不想吃,趁早滾蛋,我還省得多做一份飯。”
高玉蓮生氣了,其他人也撂鏟子不干了,任由鐵鍋加熱著,那殘留的碎末被燒焦,發出難聞的味道。
大家都餓著呢,眼看就要吃上面餅了,結果食堂不做了,這怎么行?
當即有那潑辣的婦女,逮著許小玲等人就罵了起來,更有人好聲好氣地勸說高玉蓮李紅歌幾人。
若是可以,她們都恨不得親自站到灶前,可是一切規矩擺在那,食堂高玉蓮說了算,她沒開口要誰幫忙,誰都不敢動手。
喬宏致朝喬佳月眨眨眼,他的手里抓了幾顆小石子,悄悄地許小玲身上扔去。
當他沒看見呢,許小玲被高玉蓮罵的時候,卻憤恨地瞪著喬母,這女人有毛病!
高玉蓮重新動手,空氣中散發著面餅和野菜特有的香氣,四隊的社員已經有些蠢蠢欲動。
高玉蓮早就算好了,面餅的話,壯勞力一人十張,小孩三張,老人及半大孩子五張,婦女七張,此外還有雀麥野菜湯,怎么都能混個肚飽。
喬母攤了半個多小時的面餅,累得不行,一家子就端著分到的面餅和菜湯回去。
他們并不是唯一一家如此的人,總有人舍不得一次性把面餅吃完,想留到明日。
當然也有人在食堂就吃完喝完,空著手回去,也有人被強迫分出食物給家里受寵的人。
今晚,四隊社員為口糧而爭吵的人家并不少。
而喬佳月家,喬母卻是樂呵呵地拿出了不少磨成粉的東西,要大家摻在野菜湯里一起吃。
喬佳月看著面餅,伸手戳了戳喬母,比了個卷面餅的動作。
她的意思是,把一些吃的卷進面餅里,算是今天的加餐。
地下室的糧食,喬佳月過幾日會進去看一看,補充不少吃食。
喬母搖搖頭,拒絕了喬佳月的提議。
喬佳月有些失望,端起碗喝了一口野菜湯,野菜湯加入了熟大米粉后,已經變得粘稠,米香并不重,味覺不敏感的人也就忽略過去了。
她拿起面餅正要咬,就見二哥喬宏遠緊緊地盯著自己,眼里滿是郁悶。
喬宏遠對家里的變化一直很清楚,每晚喬母給的野菜團子,團子里包裹著的東西,他都研究過了。
有時候是紅糖,有時候是肉松,有時候是大米飯,家里有秘密,可是他卻不知道,怎能不讓人難受?
喬佳月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眸,最近她都跟喬宏致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因為大哥并不細心,不會關注不對勁的地方。
喬父注意到這情況,他輕輕拍了拍二兒子的肩膀,“先吃飯。”
喬宏遠看著喬父的神情,琢磨了下,他要成為家里第三個知道秘密的人了嗎?
如此一想,喬宏遠心情又愉悅起來,感覺胃口大開呢。
而喬宏良的思緒還是放空著,不注意別的情況,但仔細看他,就會發現,他每次咬面餅都是不一樣的大小,咀嚼的次數也不同。
家里的孩子多,當父母的忙,對于孩子總會有疏忽的地方。
對于三兒子,喬父和喬母至今都不知道他的關注點是在什么地方,讓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從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也是夠愁人的。
吃飽喝足后,這一夜就睡得格外的香甜。
隔天的早飯跟以往一樣,但社員們的精神面貌卻不同以往,那雀麥做出來的面餅真的能填飽肚子,昨晚都不怎么餓了呢。
于是每個小隊對自個兒的區域管得更嚴了,防止有其他小隊的孩子跑到自己的地頭上頭摘。
與此同時,大家再次掀起扦插熱情,尤其是雀麥,面積增大許多,勝過了其他品種。
喬宜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解開了村子的封鎖,允許社員外出了。
陳東方見狀,當即就收拾東西,并寫了一份報告,準備把這事上報公社,同時舉報一下高山大隊的書記、民兵隊長等干部的獨裁統治等等。
面餅他也吃了,味道是真的不錯,也頂餓,必須大力推廣。
生長速度快,還不用費心打理,實在是太適合廣大的人民了,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都能種。
就在陳東方打算出村的時候,公社來人了,是陸愛軍陪同來的。
陳東方激動地上前,率先說了速生野菜的事,結果沒等他詳細說明,并且舉報高山大隊的隊干部資本主義作風,就被公社的干部給打斷了。
“高山大隊也出現爬藤野菜,這樣算來,整個公社的大隊都有,我得趕緊回去匯報,就不久留了。”
此人與陸愛軍說了兩句,對著匆匆趕來的喬宜兵等人說了句,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幾人。
陳東方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腳下不由一晃,神色巨變,這些植物不是高山大隊獨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