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沒有糧食,食堂吃什么?”喬佳月歪著頭,有些苦惱地問。
若是以家庭為單位,為了不餓肚子,每家每戶都會使勁渾身解數去弄吃的。
但是吃食堂就不同了,吃什么是生產小隊隊長、會計之類的在操心,社員只要等著吃就好,多舒服!
喬父瞇著眼睛,“那月兒覺得讓誰管食堂的好?”
喬佳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喬大伯母,不過隨后想一想,不行,大伯母的手藝好是好,但是喬奶奶太會折騰了,絕對會給喬父惹麻煩的。
“要不蓮奶奶?”喬佳月小心翼翼地說,高玉蓮是喬大爺爺家的,在小隊里有名的潑辣婦女,對上誰都不吃虧的那種。
管食堂這個位子可是個肥差,若是壓不住,肯定要鬧出事來。
“嗯,就按月兒說的來。”喬父點點頭,讓跟喬奶奶不對付的蓮奶奶管食堂,絕對不會有人說喬父徇私。
“至于吃的,祠堂后山的野菜該長得差不多了吧。”喬父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還不到餓死的地步。
“這得讓大哥去看,這才幾天,也不知能長多長。”祠堂那邊,還是喬宏致他們男孩子去比較不顯眼。
喬母很忙,除了要干活,還要應付往自己身邊湊的四隊婦女。
這些人的目的很簡單,為的就是食堂的活計。
等到下工,喬母就被喬奶奶、喬三嬸等親戚圍住了,非要她給準話。
喬母抿著唇,任憑這些人拿親戚情分來壓她也不松口,這些喬父都有打算,自己不能拖后腿。
喬三嬸率先就罵開了,說喬母白眼狼,小氣鬼云云。
喬母不是會與人爭吵的人,她也開不了口,索性快走幾步,擺脫了這些親戚。
“阿娘,你怎么了?”喬佳月看喬母疾步往家里走,好似后頭有惡鬼在追似的。
喬母見家中沒有外人在,不由松了口氣。
“沒事,你阿爸呢?”
屋里喬父在煮野菜湯,這回是其他東西都不添加的,只因今晚隨時會有外人來,額外的食物總會惹人眼紅。
喬母接手過喬父的活,問:“你食堂要怎么安排?”她將來找自己的人都細數了一遍,“我覺得別用親戚的好,免得讓人說我們徇私偏袒。”
喬父當然不會給人留下把柄,“我考慮蓮伯母。”
“這能行?”喬母疑惑,高玉蓮跟他們也是親戚關系,說起來也近著呢。
“那你覺得誰能壓得住小隊里的那些婦女?”喬父反問道。
喬母想了一圈,綜合起來比較后,還真沒有比高玉蓮更合適的了,高玉蓮潑辣是潑辣,但人家是真的能做到幾碗水端平。
“吃過飯你一家家去通知?”喬母問,明日食堂就得開,這時間太趕了。
喬父搖頭,“我打算把小隊的人都喊到食堂那,有問題的就直接提,省得在背后嘀嘀咕咕的。”
后勤管好了,他才有精力去想糧食的事。
喬父喊來喬宏致、喬宏遠兩兄弟,讓他們多喊幾個孩子跑一趟,通知小隊的各戶人家到食堂那開會。
整個高山大隊除了一戶人家,都是喬姓,同一個祖宗,不過數百年繁衍下來,分了數支。
第四生產小隊主要是四房和五房,血緣上比其他小隊要親。
而現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不許祭祖,對于血緣遠近也沒那么重視了。
食堂前的空地上,生產小隊各戶人家拖家帶口的,吵吵嚷嚷的,說的都是食堂的事,許多人都認為喬父要像陳東方那樣,當場選舉。
喬父看著眼前的這些男女老少,每個人眼里都有著渴盼,即使只是個食堂的掌勺,那手里也是由權力的,如何不叫人心動?
之前公社搜糧隊來,這些人個個跟鵪鶉似的,一聲都不敢吭,現在卻是一個比一個說得大聲。
個個都是欺軟怕硬的,是因為熟人才更好撒潑嗎?
喬父拍拍手掌,身上的氣勢微微一變,看著哪里是個老實的農民,分明與那退伍的兵沒有差別。
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他們驚疑地看著喬父,怎么回事,喬父看起來怎么有些可怕?
“食堂明天開辦,非農忙,一日兩頓,吃的以野菜為主,每家每戶,必須上交一定數量的野菜,沒有達標,飯量減半或是取消。”
“不要想著在家里自己煮,陳大隊長說了,民兵會每天巡邏,除了燒水外還煮其他食物的,一律抓到村委教育批斗。”
喬父很滿意小隊社員的安靜,“現在,我喊到名字的人,到我面前來。”
“高玉蓮,王秋月,李紅歌。”被叫到的三個婦女面帶疑惑地走到喬父面前,不明白他的意思。
“從明天起,高玉蓮負責四隊食堂的所有事物,王秋月、李紅歌協助,凡是對食堂食物有意見的人,你們有權力處置。”
“為什么不是選舉?你這是一言堂,是封建主義,我要舉報你。”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這一句話猶如冷水入油鍋,人群里不甘心的人紛紛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喬父冷哼一聲,等眾人說得差不多了,才說:“你們認為誰會比我選的人更適合,盡管提出來,若是理由沒能說服我,扣五個公分。”
“有,我阿娘做事勤快,廚藝也好,怎么就不能進小隊食堂。”一個年輕人站出來,昂著下巴說道。
高玉蓮最初的驚訝過去后,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新身份。
她上下打量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喬建飛是吧,你糊弄誰呢,誰不知你阿娘蘇秀玉懶是出了名,那鍋碗一個月都不帶刷洗的,這要是進了食堂,誰敢吃她做的飯菜?”
“不說別的,就說秋月和紅歌,哪個不是小隊里有名的勤快人,要說輩分,我們都是奶奶輩的。要是我們不適合,還有比我們更適合的?”
喬建飛被這些話給臊得不行,齜牙咧嘴地退回人群中。
“要我說,隊長才是最公正的,我們三可都跟隊長家不合呢。”王秋月咧著嘴樂呵呵地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人群中的喬奶奶和喬三嬸臉色瞬時都青了。
她們恨不得沖到喬父的跟前,搖醒他,哪個小隊長像他這樣,凈選些外人來管食堂,簡直是腦子被豬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