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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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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大早,湛長風沿著山道訪社學,漫聽林中四處都是稚嫩的郎朗讀書聲,卻見不到人。

  再往上,是一座大院,牌匾上書著青白山社學,她向門童說明來意,便被帶著往里走。

  “陽明先生交代過了,我先領你去明經閣見過眾師長。”

  陽明先生是社學的社主。一提到他,門童的眼睛里都是崇敬。

  陽明先生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雙方問過好后,他進入主題,“青白山歡迎求學之人,你雖是讀旁生的,但也要校考一番,好為你提供學習意見,你認為呢?”

  “我并無異議,然有些話我要講在前頭,一我非藏云澗之人,對于此地的文史地理僅略知一二,這是我想補足的,二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學靈語。”

  陽明先生點頭道,“你心中有數,這很好。那文史地理先放一邊,我給你出些算術.辯題摸摸底。”

  “聽聞貴社有甲乙丙丁四級學堂,陽明先生按甲等的校考便可。”

  她從容而有主見,陽明先生著實難以將她當成學生看待,拿丙等卷子的手一轉,推出了另外一份,“甲等的學識標準可是沖著統考去的,你想試試也好。”

  統考是藏云澗的一種文化考核制度,也是長老會議選拔議員的途徑。長老會議主持藏云澗城池的監督和管理權力,所以這統考的分量極大,籠絡著智慧學識頂尖的一群人。

  陽明先生給出的問題當然比不上統考,但也較為深刻,不是隨便能答上來的。

  湛長風思索一番后落筆,筆走龍蛇大有一蹴而就之勢,看得陽明先生眉心直跳。

  他故意沒跟她限制時間,便是想看看她的功底,雖然只有算法.辯題兩種題目,但全部答完少說也要一個半時辰,這還得是胸有溝壑的人。不過照她的速度,半個時辰也不用。

  事實上也不用半個時辰,陽明先生看著她寫完,將信將疑地拿著卷子再檢查了一遍,沉默半響,道,“甲級可去。”

  陽明先生攤開一長軸,“除了必選的文史地理算術等等基礎課程,還有風水.相術.武技.法術數門,可供你選擇,然因你是旁生,不是授課先生親自收下的,所以你能聽能看,先生們卻不會指點你,這點你要有數。”

  “我明白。”

  湛長風記下長軸里的導師名字和教授的東西,然后在長軸上買下包括靈語在內的九門課程,一下去了三千靈石。

  陽明先生見她選好了道,“甲乙丙丁四級學堂分稱望梅居.蘭心亭.問竹樓.折菊屋。望梅居的學子學問最為精深,年齡也較大,是專攻統考的。折菊屋則是剛啟蒙的幼童。你新接觸藏云澗的文化,我想讓你重頭學起,但折菊屋恐太幼稚,望梅居又不教基礎的東西,這有點難辦了。你以為該如何是好?”

  “那就去蘭心亭吧,不會的,我可以補上來。”

  “也好。”

  隨后陽明先生叫授文史的先生帶她去蘭心亭。

  從明經閣出來,她算是正式加入青白山了。

  正午過后的一個時辰內日頭最為毒辣,綠樹青磚浸在白晃晃的陽光里,除了偶爾的蟬鳴,就再也沒其他聲音了。

  授文史的先生自稱秦煥,他細細跟湛長風交代了幾句上學的注意事項,便閉口不言了,似乎也有點惱了這拔不去的燥熱。

  穿過山道,沿紅木長廊轉過一面山壁,漸漸聽得瀑布聲,其間還夾雜著人聲笑語。

  湛長風低頭望去,見林木掩映的山谷中有一條白練奔騰而下,水中有渚,臨岸有亭,白衣學子們或踏水而歌,或側臥休憩,或彈琴作畫,閑適又自然,清涼之意十分撩人。

  秦煥見她目光所投,笑著解釋道,“那邊夏日尤為涼爽,社學的師生們都喜歡去,只可憐此地靠近蘭心亭,另三院的后生們常常來得晚占不到地,都引起了好幾次大戰。”

  他語氣祥和,對小輩們的玩鬧打架似乎很是樂見其成。

  湛長風笑笑,隨他進了蘭心亭,此時鐘鳴三響,身后多了許多腳步聲,是下午的課開始了。

  進了門庭,秦煥道:“依陽明先生之言,你文史不足,便到一室學史如何?”

  “無不可。”湛長風答。

  秦煥笑得有幾分真意,知不足而補足,這樣的學生總讓人欣慰。

  庭院四合,分四室,中央是一株十人合抱不得的榕樹,繁茂而巨大的樹蓋遮蔽了四方天,投下大片陰涼,

  湛長風被帶進了北邊的一室,里面十來張坐席規整地擺放著,少年學子們大多還沒安坐,秦煥咳了一聲,頓時歸位的歸位,整襟的整襟,朗聲喊道,“秦師午安。”

  室內的氛圍偏向輕松,并非學生一遇先生便安靜如鵪鶉,加之蘭心亭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活潑之風尚未被沉練,仍存少年氣,是以一眾人口上問好,目光卻是不安分地溜到了門外。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雙眼放光,“秦師,可是來了新生?”

  “得了,李白茅。”角落里有人悠悠接道,“就算來了新生也改變不了你萬年倒數第一的命運。”

  眾人哄笑。

  李白茅渾然死豬不怕開水燙,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這世上,總有點難以預料的事。”

  臨旁坐席上的少女一手斂袖,一手慢吞吞地研磨,頭也沒抬,“對,人總是要掙扎一下的,不然怎么知道生活除了絕望還有無望。”

  “哈哈哈,沒錯。”

  李白茅跳腳,胖指頭點點少女,又指指角落的人,“余笙.韓之高,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倆!”

  韓之高拿著鎮尺一拍,“不,是我倆造太多孽才碰上你。”

  余笙下了結論,“孽緣。”

  李白茅舌頭打結,懟不上來,憋紅了臉,吐一字,“.....靠。”

  秦煥看夠了他們耍寶,適時地壓壓手,虎著臉斥道,“授課時分怎容你們胡鬧,別讓新友看了笑話。”

  他讓開一步,“來和他們打個招呼。”

  一眾學子看向他身后,剛才只看見一片衣角的人終于完整地進入視線,只瞧對方拱手而立,“我名易湛,請多指教。”

  眾人還禮,“歡迎之至,學涯共勉。”

  秦煥滿意地點點頭,對湛長風道,“喜歡哪個空位就過去坐著吧,要上課了。”

  湛長風點點頭,朝唯一的空位走去。

  這是個臨窗的位置,一束枝丫伴著陽光從半空伸進來,上面綠意融融,下面斜影輕擺,瞧著十分美好,臨境卻只剩下熱意,無怪前后都有人,偏偏它空了出來。

  湛長風不甚在意,規矩地安坐在席上,拿出文房四寶,前面的秦師正在講解字形結構。今次是書法課。

  “諸君,你們詩書經義學了有段時間了,現在請用你們用手上的毛筆將自己最欣賞的篇章默錄下來。”

  “是。”

  寫最好看的字,默最好的文章,品字品文章,就是這一堂課的主題。

  一眾學子默默無言,專心蘸墨.提字。

  “用手腕,別用指頭。”

  “肘子不要靠案上。”

  秦煥轉到李白茅旁邊,瞧著他蝌蚪似的一串鬼畫符,眉頭能夾死蒼蠅,李白茅扭扭身子,見秦煥轉身連忙喊道,“您怎么不批評我啊。”

  他周圍的同窗們不自覺地悶笑,同聲道,“大概是沒救了。”

  “好歹能看出是字啊。”李白茅委屈地舉著自己墨寶,“我覺得我還能救一下的。”

  余笙搖搖頭,真是個活寶。下一息發現秦煥在她旁邊停住了,卻是背對著她看另一個學生,恰是今天來的新生。

  秦煥看她只寫了兩個字,然后便沒了下文,連筆都放在了一邊。考慮到兩地文字的差別,秦煥放寬條件,“你若不知道該寫什么,可將字帖拿出來臨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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