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這座糜爛陰沉的城市廢墟已看不到活人的氣息,偶爾傳來一陣陣嚯嚯嚯的啃食聲音。
喪尸不吃死人,它們喜歡啃食鮮活的肉體,直到他們慢慢斷氣。逐漸的,城里沒人了,它們漫無目的地晃蕩尋找,有時會幸運地捕捉到闖進城市的獸類。
它們很兇殘,也很可憐。
眾所周知,喪尸的前身是人類,無論是高管或者乞丐,變異之后一律成為以鮮肉為食的、毫無清醒意識的低等族群。
這場災難是大部分人類的劫,也是小部分人的緣。
在很多強者的眼里,喪尸是助長人類晉升的靈藥,一種進化契機。
凡是被它們抓咬到的人類,注定是被時代淘汰的廢物,成為人類進化的藥是大自然的規律,正如落葉化成泥。
可笑的是那些妄想讓落葉常青,能永遠掛在樹枝上的人。
比如他那同父異母弟弟的女兒,格蘭女爵,聽說她已經接受現實,棄醫從武了。她滿世界地尋找他們隱秘的病毒研究基地,妄圖全面摧毀引發末日的根源。
呵呵呵,后生可畏……
她還年輕,不懂得世上只要有人類,那種實驗便殺之不絕。
一個男人靜靜仰躺在一堆廢墟里,內心在笑,很有立體感的深邃五官卻一動不動,保持機械式的淡漠坦然,俗稱的面無表情。
他的身軀如自己所愿,被打造成超級戰士,但控制權在同父異母的天才弟弟手里。
遵從弟弟的命令追殺自己的兒孫,幸運的是,從華夏回到西方的他歷盡艱辛,身軀內外傷痕累累。
在追殺最后一位孫子全家的時候,他倒下了。不知是哪個零件出了問題,反正身體散架完全不聽使喚。
他的兒孫很多,杰出的并追隨他的犧牲了,平庸之輩均被不受控制的他所殺。剩下這一戶是對他意見頗深的孫子,住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因此逃過一劫。
孫兒一家看著他倒下,然后與妻兒倉皇而去,只遠遠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想告訴孫兒誰是敵人,可惜……
唉,至少保住一脈,值得欣慰。
豆大的雨點砸落臉上,男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身軀一動不動。
他是威爾遜•格蘭,英格蘭名氣最低調隱秘,軍功顯赫并具有突出貢獻,曾經統治數郡的世族繼承人。
盡管他們家族以前因權勢過重被削減了許多特權與領土,爵位的職權名號與榮耀在當地屹立不倒,仍是最有權威的高級貴族之一。
他為自己的家族與歷史榮耀而驕傲,哪怕落得如今身不由己靜待死亡的下場。
作為家族傳承的繼承人,他有心臟病。換過一次,以為從此高枕無憂,沒想到……
他不想死,更不想失去格蘭家族繼承人的頭銜,于是鋌而走險給自己打造一個鐵心臟。用死囚做過無數次活體實驗,最后竟然成功了。
換掉那顆隨時會停止跳動的脆弱心臟,其它欲.望與野心接踵而來,包括如何控制那位天才小弟弟。
說到兄弟倆的恩怨,要從這位弟弟出生開始。
得知格蘭家多了一位灰眸孩子,那時候的母親十分焦慮,與智囊團開過無數次的會議。
成王敗寇,如今栽在那位天才弟弟的手中,他無話可說。只是有一絲遺憾,格蘭家族的威望與榮耀終止在自己的手里。
那天才弟弟隨母姓,而他的女兒格蘭女爵……一個女人能有什么出息?唉。
他正在回憶過往,這時,天空來了一架直升機,一陣槍聲響過,附近的嚯嚯嚯聲消失了。隨后,一輛黑黢黢的車停在旁邊,從上邊走出幾個人來。
為首的男子大步過來,在他跟前蹲下問:“格蘭賽克斯長官?”
“你是誰?”威爾溫淡地問。
賽克斯以前是格蘭家族統治的郡名,后被冠上格蘭的姓氏,只是現在地名改了,唯爵號不變。這段歷史過去很多年了,只有同為世族的子孫才略知一二。
“貝斯塔公司派我來接您。”
“貝斯塔?”此人是他的兒時玩伴,和平時期在他面前十分謙恭諂媚的小人物,威爾徐徐一笑,“他想研究我?”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貝斯塔也是其中一個實驗室的負責人。他曾經以一些實驗數據與對方作過交易,沒想到自己今天成了對方的研究對象,簡直諷刺。
“準確來說,想研究令弟的鋼鐵戰士的組合技術。”男子溫和道,伸手按在威爾心口處,“能拆嗎?”心臟仍有細微的震動。
威爾身材高大,整件放進直升機里很礙地方。
“很遺憾,不能。”威爾微笑。
活人的研究價值當然比死人高,威爾是艾伯的仇人,萬一他在這具鋼鐵身軀里動了什么手腳,大家不僅白忙活一場,貝斯塔公司說不定還會怪罪他們。
男子深深吁了一口氣,揮揮手,讓人把動彈不得的威爾運進了直升機,在引來大批喪尸前將他帶走了。
貝斯塔也是一個世族,世世代代均是格蘭家的下屬。難得一朝翻身,作為貝斯塔的子孫格外開心。
“哈哈哈,威爾,你也有今天。”一位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西方男士叼著雪茄,得意洋洋地在威爾的面前走來走去。
威爾被整個架起來,準備供貝斯塔的科研人員研究。
他卻并不慌張,緩聲道:“你很淡定,不怕我那侄女追到這兒來?”
貝斯塔哂笑:
“多虧你們的看不起,這世上除了你,再無旁人知道我們家也搞那個試驗。格蘭女爵已經回她父親身邊當起小公主,而我,即將回銀河帝國繼續擔任議員。”
貝斯塔家族是貴族中地位最低,最不起眼的一員,“不過你放心,我一定讓你看到那位天才弟弟的殞落,看到這個天下如何掌握在我們貝斯塔家族的手中。”
“哦?是嗎?”威爾深深瞧他一眼,然后盯著他身后緩緩出現的影子,不由笑道,“我拭目以待。”
他的怪異表情立即引起貝斯塔的注意,剛要回頭,誰知全身僵硬無法動彈。接著,他感覺自己的頭頂被一只溫暖柔軟的手掌按住。
“好久不見,威爾遜伯伯。”身后傳來一把冷靜的女聲,還有周圍的廝殺與慘叫聲。
貝斯塔不用回頭也知道,自己的人正在被干掉,不禁面如土色。
“好久不見,米蘭達,你越來越能干了。”威爾毫不吝嗇地夸贊,“你怎么知道他會找我?”
身穿防護服的格蘭女爵放開手中的腦袋,纖細的手掌往這位老貴族的心口一震。
卟,他的胸前被一小股電流擊出一個洞,從中蹦出一顆鮮活的心臟。
“我父親說的。”格蘭女爵松開手,任由尸體倒下,隨手把那顆心臟擊成焦塵,“他說你耳目眾多,仇家也多。有你在,定能釣到一兩條小魚蝦。”
她父親?威爾兀自笑了笑。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