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迅速從林夕臉上褪去，她連忙矢口否認：“我不是，真的，別瞎說。”
可惜了，你突然蒼白的臉色和僵硬的肢體語言已經出賣了你。
夫子說的是真的，初辭果然不是好路數。
牛甜甜想到夫子給她的承諾，就算是再假裝高深莫測，一抹喜色依然溢出眼角眉梢。
確定了，你喜上眉梢的死樣子也已經出賣了你。
林夕再次確定自己之前的判斷。
一再求證，只為了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師父說過，心魔難度，她若是想要將自己的世界真正化為如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么勢必要成為界主。
界主之劫兇險至極，一步成神一步寂滅，都只是瞬間的事兒。
只因為不知不覺牽絆的因果太多，令許多萬年老怪都止步于界主之前，只能像林夕一般守著自己的小千世界，最大的成就也不過是個包租公而已。
師父說，懼怕比你厲害的人是常態，對不如你的人依舊懷有一份敬畏之心才是難得。
作為一個優秀的執行者，第一是珍惜自己這條性命，因為沒了世間無你，神魂俱滅；第二是珍惜自己性命同時不要輕賤與任務無關的那些凡人。
曲九霄的眼神意味深長。
人心總是貪的，嘗到走捷徑的好吃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林夕懂得，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一旦撕開只為任務而枉顧他人性命這道口子，她就會變本加厲。
為了讓委托人更滿意，為了讓任務中因為她的到來而出現不必要的傷害減少到最低，林夕經常會走上許多彎路，浪費很多時間，殫精竭慮去規避這樣的情況。
林夕不愿意殺人，不到萬不得已，她甚至不愿意動無辜之人的一草一木，她會時刻提醒自己，無論達到什么樣的高度，都別丟了一顆敬畏之心。
但是很明顯，牛甜甜這個削尖了腦袋也要爬上寶馬車去嚎的女人不在此列。
委托人在劇情里面那么快就露了行藏以及后來的慘劇肯定與她有關了。
初辭開始的目的的確是為了拿到老板給的獎金，買房子結婚。
可是等到她進了這個披著華美的國學漢文化外衣行的卻是充盈著骯臟、腐朽和罪惡之事的學校，她的目的反而是消滅掉這所缺德的育德女教班，不再讓物化、貶低女性的毒流泛濫坑害更多的姐妹。
這也是初辭能慷慨赴死的根由所在。
結果呢，她想要救的人卻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她。
林夕笑。
她突然想起了魯迅先生的《藥》，牛甜甜和渣男常天明吃的，不正是初辭的鮮血染就的饅頭嗎？
又有多少人做著麻木不仁的觀眾？
我只要不被騙就行了，反正不關我的事。
反正刀子扎的不是你。
可是如果有一天，刀子越來越多，而站立的人只剩了你呢？
笑貧不笑娼，寧坐寶馬哭不做自行車笑，這個社會生病了，于是衍生出更加病態的育德女教班來迎合那些人們。
女人必須要打，就是因為見了世面讓她們走出家庭才變得不安生，才導致離婚率急速飆升。
男人為什么打女人？不就是因為女人不聽話？不乖順？誰上了一天班還愿意面對一張哭喪的臉？
越來越多的女人不會做飯，別說像古代婦女那樣紡紗織布，連最基本的洗衣做飯都不會，還有大逆不道敢拒絕生育的，簡直該死啊！
把女性的地位提高，把女人的脊梁立起來，多少人為之嘔心瀝血，可是毀掉這一切只需要幾家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枉顧的女德學校、十幾個、幾十個夫子呶呶不休說著似是而非的《孝經》胡亂解讀一下《論語》等等古籍就可以做到。
夫子？
人家夫子教的是仁愛、禮教、大道、人倫，可女教班的那群跳梁小丑，配被人稱為“夫子”？
別糟踐夫子了，好嗎？
更可悲的是很多人云亦云的家長竟然就為了追求別人炫耀的“我家娃上了育德女教班以后每天都給我端茶倒水”、“我閨女現在從不頂嘴”“看看，這是我家寶寶繡的花兒”等等理由，就盲目的繳納大筆金錢不顧孩子意愿將她們送進所謂的《女德教育夏令營》，期望著一個假期結束之后，也能大變活人般得到個優秀的“別人家的娃”。
敢問一聲，你們究竟是真的為了自家娃，還是……
僅僅為了炫耀？
牛甜甜粲然一笑，伸出手在林夕肩膀拍了一下：“哎呀，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我……我怎么可能是記者呢？”
林夕長長吁了一口氣，似乎驚魂稍定的樣子。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夕發現牛甜甜不是故意接近她，就是避開她單獨去宿舍里面。
兩個人互相打著太極，林夕還是沒事就拐彎抹角的問牛甜甜什么時候還能上核心課，能不能帶上她一起，核心課都教了些什么。
而牛甜甜則仔細詢問著她的家庭住址，家里都有什么人。
自然是誰都沒有達到目的。
可能是因為林夕的演技太過逼真，她發現自己帶去學校的那些化妝品甚至連衛生巾、紙抽這些東西都無一例外被人翻動過。
林夕一直假做不知。
繼續該干嘛干嘛。
有時候她還一如劇情中那樣試圖接近隔壁丙二班的學員。
當然，為了不牽連他人，林夕都是問過兩句話就匆匆離開。
李多尋了個機會悄悄問林夕：“初初，你還好吧？我怎么看牛甜甜看著你的眼神不太對呢？”
林夕心里升起一股溫暖，李多雖然看著大咧咧的，可是卻也有一顆善良而敏銳的心，可惜在劇情里，不知道遭遇到了什么，最后變成那個樣子。
“沒事，你只要記得，沒事不要接近牛甜甜，如果她要私下帶著你去什么地方，你千萬別去，不要離開大家，我總覺得她像是學校的人。”
林夕并沒有跟李多說太多，免得她害怕，不過該有的叮囑還是要說一下，防止牛甜甜坑得李多重走劇情里面的老路。
然后，牛甜甜和林夕都在等待的那個晚上，終于來了。
剛一回宿舍，牛甜甜就刻意大聲說道：“我得快點吃飯，今天晚上要去上核心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