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著牧老婆子以往的氣性，說不定她還真就成功了。
可……
此一時彼一時不是么？
現如今，賣了青苗、租了地。
之前的積蓄也都被花費個七七八八，手頭就剩下幾千塊錢和一把年歲。
牧老婆子就惦記著能在老兒子家里安穩下來呢，哪兒還有之前的氣焰？
被昔日里乖貓一樣兒的兒媳婦這般奚落，也沒見她暴起甚至試圖傷人什么的。
只長長一嘆，眼淚滾滾而落。
“這人吶，是千萬別老、別窮、別沒用。
不然的話，不用別人，自己兒女都瞧不上……
也是我當初眼珠子沒長好，硬把白眼狼當成了心頭好，委屈我老兒子省吃儉用喂養一幫子沒良心的。
你們要是怪我，那……
那也是應該的，誰叫我當老的一碗水沒端平？
這事兒也出了，錯了犯了。
說別的也都是故事，志遠啊，媽就問你一句。
現在媽老了，沒用了，身邊還帶著杰子這個小累贅，你……
還要媽不？
還能給媽一口熱乎飯吃不？”
牧志遠……
牧志遠還能說什么？
也只能雙膝一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能能能，肯定能。
媽生兒一命，兒奉養媽終老。
不管到啥時候，有兒子一口湯喝就絕對少不了媽您的干飯！”
他這話一出，牧老婆子破涕為笑。
徐燕子和牧彤卻是悄然對視一眼，母女倆分別從對方的眼中看出濃濃的無奈與厭煩。
也是沒招兒！
到底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嘛，不管這人多惡、多刁、多煩人到叫你想起來就反胃。
只要她一天還在長輩的位置上，還處在弱勢。
你就得捏著鼻子忍下所有的不甘，好好的奉養著。
不然？
呵呵，那就等著道德標兵們給你上課，等著千夫所指吧！
就是告到法院，都是這年邁體衰沒個收入來源還深切認識到自己錯誤的老人家勝算比較大。
神特么的弱有理！
牧彤白眼，轉身就回了自己的臥室，重重甩上了房門。
看得牧老婆子眉心一蹙，就想問：“這小賠錢……”
小賠錢貨又要作什么妖，還敢看不起我這個奶奶咋的？
只這話還沒說完，就看著牧志遠和徐燕子雙雙陰沉下來的臉色。
以至于她這都到了嘴邊兒的話，又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彎兒：“這小彤彤是……
是對我這個奶奶有什么意見吧？
也是！”
牧老婆子頹然一笑：“誰叫我之前好賴不分，就想著這孩子不是個帶把的，生叫我老兒子斷了根兒。
就沒想想，丫頭片子那也是我兒子的血脈呢！
也不怪孩子，不怪孩子……”
嘴上叨咕著不怪孩子，不怪孩子，笑得卻比死了媽還慘。
這難道不是在變著法兒地上眼藥？
徐燕子冷哂，難得也沒有去硬碰硬。
而是不怎么走心地敷衍了句：“怎么會，我彤彤最乖巧懂事不過的孩子。
不過之前種種，對她個小孩子來說也是傷害太大。
畢竟杰子那一把，可是差點兒推得她去見了閻王呢！
當然，我這么說也不是翻舊賬的意思。
就想告訴老太太你，體諒孩子點兒，給她點兒時間。
不都說人心換人心，四兩換半斤？
你要是真心實意對她好，她啊，早早晚晚都會明白的。
看這杰子腦子都不清楚了，不也還照樣跟你這個奶奶親近？”
牧老婆子語塞，硬是好半晌沒有找出合適的語言反駁。
只能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家兒子，希望他能振振夫綱、父綱。
狠狠收拾收拾這敢跟婆婆對著干的敗家媳婦和這敢給奶奶撂臉子的倒霉孫女。
被寄予厚望的牧遠志……
就覺得自己是塊兒夾心餅干，以后腹背受敵的日子長著。
偏娘是生他養他的親娘，萬千不對不好說。
媳婦和閨女又是受盡了委屈的，安撫都還來不及……
他能怎么整？
只好保持緘默，希望這娘幾個能看著他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別叫他們家這好好的，再成了這整個軍區的笑柄唄！
可……
就有那么個詞兒叫事與愿違呢！
越是往好的地方想，事情越是不往好的地方發展什么的。
也是叫人倍感無奈。
這一天都沒等著到黑，婆媳祖孫的就開始沖突了起來。
起因么，就是這個住宿的問題了！
原本兩室一廳，一家三口。
牧志遠夫妻倆一間，牧彤自己一間，特別完美的分配方式了。
可……
現在不是多了牧老婆子和牧杰？
住房什么的，分分鐘就成了問題。
按著牧遠志原本的打算，在客廳里支上個行軍床。
侄子牧杰住在那里，老媽和閨女暫時住在同一個床鋪上。
無奈牧杰傻了后就特別的依賴牧老婆子，牧老婆子呢也是格外心疼這個好端端變傻的小孫子。
打從他這受傷后，娘倆就一直的同吃同住硬是沒怎么分開過。
這冷不防到了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牧杰更是大哭大鬧。
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奶奶，說什么都不肯分開。
萬般心疼下，牧老婆子想都不想的就指著牧彤：“算了，算了。
這孩子跟我跟慣了，真分開了我也不放心。
也別這么麻煩了，直接叫小賠……牧彤睡客廳不就完了么？”
這話音一落，還沒等著牧彤這個當事人表態。
徐燕子這個當媽的就先受不了了，當時就冷笑出聲。
“哎喲！
你這老太太還挺會安排，直接大手一揮把我閨女給起走了？
嘖嘖！
得虧你這就帶了牧杰一個來，要是拖家帶口再多領幾口。
是不是我都得起身，給你比較中意的兒媳婦騰位置？”
這……
這話說的就比較帶顏色了。
不但牧老婆子色變，連牧遠志都有點扛不住。
忙尷尬輕咳了兩聲：“燕子，你……
你這是咋說話呢？
媽這不也是疼杰子，一時著急么！”
“呵呵！”
徐燕子冷笑：“對對對，一時著急，我這不也是一時著急么？
畢竟當媽的嘛，都會比較心疼自己的孩子。
沒把牧杰這個差點兒害死我閨女的玩意兒掃地出門，我覺得自己都夠有涵養。
你還要我怎么樣呢？
難道還得拍拍他肩膀，夸他聲干得漂亮，對待賠錢貨就是不能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