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話說得很對，很真理。
但，這跟牧老婆子的想法相差太遠造么？
在她的想法里，閨女什么的都是賠錢貨，都是注定給別人家養活的。
能平平安安地養大，將來陪送一副嫁妝都已經仁至義盡了。
還想著拿家里的錢財去貼補外姓人？
不可能的，但凡她這把老骨頭還剩一口氣，那都是萬萬不可能的！
可……
任憑她再怎么叫囂反對，也架不住牧遠志啞巴吃秤砣——鐵了心啊！
甭管牧老婆子咋哭，他都淡定臉：“樹大分枝，兒大分家，古來正理。
十里八村遍數，再沒有一戶像咱們家一樣。
孫輩都眼看著娶媳婦了，一家子還聚在一起堅決不分的。
再繼續一個鍋攪馬勺，說不定都得影響了小聰和小明娶媳婦。
畢竟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家家就那么一個掌上明珠，誰愿意寶貝閨女一結婚頭上就壓著好幾重婆婆？”
牧老婆子想說沒有，不可能。
但……
之前切切實實的一樁前例在，又叫她怎么也說不出那個反駁的話語。
只反反復復叨咕著，那么有眼不識金鑲玉的。
別說她們家相不相中她大孫子，她老婆子還看不上她呢！
然而，牧遠志已經不想聽這些個沒用的嘮叨了。
只憨憨一笑：“分家不分家的，我也一樣是媽的兒子。
該有的孝心和孝敬也肯定得有，所以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還是痛痛快快的分了家，彼此方便。
也啊，叫我這都結婚十多年卻過得像光棍一樣的可憐人啊，享受享受家的溫暖。
媽，您就成全了兒子好不好？”
牧老婆子一哽，到了喉頭的反對就再也無法輕易說出口。
可……
直接不行，還可以婉轉對不對？
當天晚上，老太太就發起了高燒，連夜被送到了縣醫院。
這胳膊上吊著水呢，嘴里也在不停地呢喃著打仗向著力薄的，要讓兒子們守望相助等等。
聽得牧遠志淚目，媽你放心我不分家了，我再不提這茬兒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還是被折騰起來，半夜陪床顯孝心的牧杰一句都是牧彤那個該死的丫頭片子，早知道當時一把撞死她叫他瞬間清醒。
什么愧疚、不安的，都分分鐘煙消云散。
只滿滿審視地看著這個肥頭大耳，穿著時髦的侄子。
直看得小胖子肩膀一縮：“我……
我，根本就是嘛！
奶奶說得對，牧彤那就是個方人的小煞星。
要不是她，老叔你也不會成了絕戶頭，非得從我們堂兄弟幾個里面挑一個過繼才能延續血脈。
要不是她，家里也沒有這么些個破爛事兒。
更不能把我奶氣的生了病，上醫院糟了好大一筆錢！”
眼看著出息弟弟的臉色越來越黑，就好像那暴風雨過后的天空般。
牧家老二牧志高再也忍不住滿滿的暴戾，劈手一巴掌拍在了倒霉兒子的臉上。
“逼逼什么逼逼？
一天天的，都特么不夠你胡嘞嘞了！
什特么的亂七八糟的？
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的。
遇事兒就知道從別人身上找毛病，都不知道好好檢討下自己？
孝順孝順的，首要就是個順字兒！
虧你奶最疼你，對你寄予最大的期望。結果你呢？
就是這么回報老人家厚愛的？”
一聲比一聲尖利的問話，哪里是在罵孩子啊！
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說他這個有了出息卻忘了娘的弟弟不孝順。
牧遠志苦笑，這次，真的是連個眼神都欠奉給他那好二哥。
沒辦法，誰叫他這親親的親人們做事兒都沒怎么遮掩，而他雖然常年不在家，也還依然有幾個能交心的好友呢！
對于真相什么的，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傷感無力。
越覺得往昔溫暖的家像是一個泥潭，拖著他不斷下陷、沉淪。
如果還想著盡丈夫、父親的責任，就得對哥哥、侄子們甚至老媽狠心點、再狠心點。
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后，牧遠志分分鐘拿出了身為軍人的果斷。
次日一早就撥通了部隊的電話，辦妥了申請隨軍、住房和牧彤轉學等等一系列的事宜。
這邊老太太都還沒出院，那邊他都已經買了禮物去了徐家。
“分家？
隨軍？”
徐燕子豁然起身，看著丈夫的眼神都充滿了震驚。
這……
這個外面一條龍，老媽面前慫成蟲。
不但自己媽寶，唯老母親命是從，還叫妻子女兒忍忍忍、讓讓讓的大孝子、好弟弟、好叔叔，居然……
居然真的就一改往日愚孝到底形象，跟他那心眼兒偏到天邊的老媽提了分家？
還……
還要帶她去隨軍？
那什么，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徐燕子表示有點接受不來呢！
連深受劇情影響的牧彤都皺著小眉頭：“爸爸是答應了奶奶什么條件么？
不然的話，奶奶怎么會舍得爸爸這個提款機脫離掌控之外？
畢竟……
大爺和二大爺過得那么差，幾個堂哥都還沒結婚。
家里面，家里面等著爸爸出錢出力的地方多著呢！”
對啊！
徐燕子目光凌然，這終于放手的背后，怕不是掩藏著多大的利益補償或妥協呢吧？
“沒……
沒有！”
分分鐘了然她這想法兒的牧遠志狂擺手：“燕子你別聽彤彤瞎猜，沒有，這個真沒有！
就……
就樹大分枝，兒大分家唄！
大哥家小聰都十八九了，眼見著娶媳婦大漢了。
再這么三世同堂的，也說不過去。
咱們，咱們也不適合繼續這么聚少離多的，平白叫你和閨女受那么老多的苦。”
從來木頭人一般，只會默默付出默默好的人一旦開啟了甜話技能。
嘖嘖！
那效果，也是相當叫人扛不住的。
不過……
之前受過的傷太多，叫徐燕子母女倆都表示不敢相信。
一大一小，兩雙外形基本相同的杏眼就那么清凌凌萬分認真地看著他。
眉眼間滿滿的不得答案不罷休。
執拗的喲，都叫牧遠志忍不住扶額：“好吧，好吧！
作為咱們一家三口即將遠走，不能再在老人身邊照顧孝敬的補償。
我放棄了家里的房子，還有咱們三口人的耕地。
沒有跟你們娘倆商量一下再做決定，是我的不是。
不過，你們不會反對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