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蔓原來不叫謝小蔓，叫謝小草。
但村里叫小草的丫頭太多了。
就改名了。
反正蔓也是草，都低賤，不值錢。
值什么錢。
又不能傳宗接代養老送終。
到年齡了就找個人嫁了。
還能得一大筆彩禮。
給家里的兒子娶媳婦兒。
沒辦法。
女孩子雖然討嫌。
但能賣個好價錢呀。
誰叫現在這個社會男的多女的少，娶不到媳婦兒的男人就會花大筆錢，買個姑娘當老婆。
女孩子的父母也不在意。
嫁誰不是嫁。
跟誰過日子不是過。
談什么愛情。
呵，難不成沒愛情就不能活。
屁話。
沒有吃的才會死。
農村人，就是這么現實。
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沒錢，享受不起。
有的地方就是這樣，看不起女孩子，賠錢貨，就算生下來，要么扔了，要么悶死，運氣好長大了，就該高價出售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膚白貌美的黃花大閨女。
不黃花，可退貨。
價高者得。
錯過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
誰家有個姑娘。
方圓十里的媒婆都知道。
謝小蔓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
但她是幸運的。
被生下來，不能說是幸福，但至少平安的長大。
還念了初中。
之后，呵，輟學了。
家里的意思是，女孩子嘛，讀書就是浪費錢，念完初中已經不錯了。
謝小蔓雖然遺憾，不甘，但沒辦法。
只得認命。
不然咋辦，離家出走還是以死相逼。
算了吧。
根本不會有人在意的。
十六歲，也不小了。
就出去打工。
要給弟弟賺錢娶媳婦兒。
家里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就沒讓她一畢業就嫁人。
先賺幾年錢。
再嫁人。
到時候還是能得一大筆彩禮。
算起來還賺了。
多了幾年。
而且去城里了。
萬一遇上什么喜歡努力上進的灰姑娘的富二代。
下半輩子還愁個屁。
就算不能。
至少城里人更有錢。
遇到有錢人的機會更多。
農村里有啥。
附近幾個村子都認識。
誰家什么底兒猜都猜得到。
窮逼。
謝小蔓走的時候。
家里就給了一百塊錢。
謝父蹲在門口，在地上磕著煙斗。
看了謝小蔓一眼。
說，“別忘了給家里打錢。”
就沒話了。
謝母把她送到村口。
一路上說了很多。
什么別亂花錢。
要努力。
想著家里。
女孩子家要注意安全，別跟外面亂七八糟的男的在一起。
這年頭，黃花閨女才值錢。
到時候談彩禮的時候才有底氣。
萬一被人騙了。
身子也沒了。
就是破鞋。
誰要。
謝小蔓一直低著頭。
手里緊緊抓著包。
包里幾件簡單的衣服。
其實她很怕。
不想去。
都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可她從來沒去過。
才十六歲。
就要去一個未知的世界闖蕩。
全都是陌生人。
想想都覺得可怕。
但她什么都不能說。
不去，也可以呀。
只有嫁人。
她不想嫁人。
出去打工就是唯一的出路。
謝小蔓含著淚裹著滿心的恐懼走了。
一步一回頭。
但謝母沒有喊住她。
催她快走。
不然天就晚了。
謝小蔓：……
還是走了。
先是坐車去鎮上。
又從鎮上到縣里，再到市里。
一百塊錢就只剩三十了。
時間也到中午。
肚子餓了。
手里攥著那僅有的三十塊錢。
舍不得花。
就餓著。
站在快餐店門前。
聞著里面烤雞腿的香味，咽了咽口水。
走開了。
不敢輕易買東西吃。
一定很貴。
謝小蔓很茫然。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天很熱。
人也很多。
饑腸轆轆。
不知道該怎么辦。
才十六歲。
很正常。
就漫無目的的走。
也去問過人家要不要人。
但一聽她只有十六歲。
就擺手。
不行不行，得滿了十八歲，不然就是童工。
違法的。
畢竟是市里嘛，很正規。
要是被誰知道了檢舉，被工商局查，會很麻煩。
誰愿給自己好麻煩。
謝小蔓一整個下午都沒找到工作。
也沒有住的地方。
天也快黑了。
更茫然。
都快哭了。
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雖然家里也對她不怎么好。
但至少不用露宿外面。
僅有的那三十塊錢也舍不得花。
哦，還餓著肚子。
實在走不動了。
就坐在一家店旁邊歇氣。
里面的人吃著大餐。
謝小蔓在外面看。
就差手里沒拿著火柴了。
好可憐。
可能是看久了，又特別專注，影響到人吃飯了。
就叫老板。
看，外面有個小姑娘。
老板：……
就出去。
問她咋回事。
謝小蔓臉漲得通紅，發燙。
特別尷尬。
十幾歲的孩子自尊心特別強，又害羞。
抓起包包就跑了。
落荒而逃。
這一晚，她沒有吃飯，就睡在自助銀行里。
第二天繼續找工作。
找到了。
在一家串串店當服務員。
這種自營的小吃店，呵，連去工商局都沒注冊，對于年齡不會太嚴苛。
更何況，工資還開得特別低。
包吃包住。
一個月一千。
多一分都沒有。
還特別累。
幸苦。
要做很多事。
切菜，洗菜，洗碗，串串串，拖地。
反正臟活累活全是謝小蔓的。
手腳慢了還要挨罵。
關鍵是老板一不開心，就要扣工資。
謝小蔓每天累成狗。
但對這個工作還是比較滿意。
包吃包住嘛。
還有錢拿。
才十六歲的謝小蔓覺得很不錯。
一個月一千呀。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錢。
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留下兩百。
剩下的全寄回家。
就這樣，還被謝母說少了。
說隔壁村的某某，出去半年，家里就蓋大樓房了，兄弟也娶上媳婦兒了。
謝小蔓這點兒，也就夠老頭子打酒喝。
就埋怨。
每次打電話都說錢少了。
還不如回來嫁人。
謝小蔓：……
其實很難過。
但有什么辦法。
她沒學歷沒經驗還是童工。
能找到事做就很不錯了。
掛掉電話心塞塞。
但之后還是會忍不住打。
聽聽母親的聲音。
也許是妄想得到安慰。
謝母就很煩。
一次就說了，別老往家里打電話，浪費錢。
謝小蔓：……
更傷。
之后往家打電話就少了。
但還是想家。
外出打工都這樣。
想家很正常。
謝小蔓就一直在串串店做事。
很勤快。
也沒怨言。
老板也給漲了工資。
到謝小蔓十八歲，已經有一千八了。
但還是低于行業水平。
謝小蔓十八歲之后。
就走了。
已經成年了。
找工作的話不會再被拒絕。
因為有經驗，很容易就被一家中型的火鍋店錄取了。
勤快，服務周到，任勞任怨。
不到兩年，就升職了，領班。
已經很快了。
畢竟上面還有更資歷的人。
謝小蔓特別開心。
當不當領班無所謂。
關鍵是工資漲了。
這就很好。
還買了保險。
包吃包住。
拿到手里的錢有三千五。
太開森。
雖然每次往家里寄錢還是會被抱怨說太少了。
但這時候的謝小蔓已經不是十六歲的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她了。
會自己留下一半。
存起來。
也不會在告訴家里她每月的工資有多少。
謝父謝母一直以為她還是那個小小服務員。
一個月兩千多點。
人都是要為自己打算的。
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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