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椒房殿那都是蕭太后一茬子一茬子換了不知幾遍,最忠心的,指哪兒打哪兒。蕭太后一聲令下那還有個猶豫?
在整個后宮可能宮女太監們要琢磨琢磨風往哪邊倒于自己有利,可在這椒房殿無疑是蕭太后的天下,紛紛以她馬道是瞻,不存在留手,怎么下手痛快,怎么得太后的喜愛才是正經——
兩個太監一人架一邊,掌事嬤嬤擼胳膊挽袖子左右開弓,沒兩下子褚九娘的臉就腫起來了。
褚九娘就不曾想蕭太后敢施如此下作手段,這些宮女太監也真敢照做。
在大梁后宮,打人不打臉,哪怕是宮女等閑都是不打臉的。結果她高高在上的太妃,身后又有褚家作倚仗,有五皇子傍身,居然受此等侮辱。
可以說心理上的創傷比臉上的還要更令她難堪。
當然,臉上的也疼,這輩子沒挨過揍。
那老嬤嬤看著瘦骨嶙峋的,居然有如此手勁,看她緊咬后槽牙那勁兒,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蕭氏,你竟然敢!還有你們這些狗奴才,我褚九不會放過你們的!”
喊的聲嘶力竭,滿目的恨意。
既是注定要得罪一個,老嬤嬤是久在宮里生活的,那肯定站一個邊兒就要使勁靠邊站。
現在宮里蕭太后與褚太妃勢同水火,倒是潘太妃與皇帝親娘陸太妃安靜如雞,宮里自然而然就分成了兩派,老嬤嬤勢必是要站穩蕭太后一邊的,那手下就更不留情了,一不做二不休抽了幾下嘴角就見血了。
蕭太后不喊停,她也就不停,攏共打了十來下子,蕭太后出了這口惡氣,褚太妃哭也哭了,喊也喊了,嗓子都喊劈了,再沒力氣叫嚷,蕭太后這才叫了聲停。
“褚家沒教你這妾生的規矩,進了宮便由我教你。此番還只是教訓,你若好好的,便罷,若是再敢大不敬,鬧到椒房殿,教壞了下面,教廢了五皇子,可別說我這做太后的翻臉不認人。”
“退下吧。”
說是退,哪里容得著褚九娘退,她本來還打算喘口氣沖上去和蕭太后拼了呢,蕭太后那是誰能給她這樣的機會,一個眼神,倆太監架著褚太妃就給架出了椒房殿。
蕭太后也沒給褚太妃留空,直接讓身邊的尚宮親自跑一趟太極殿也好,官署也好,將謝顯和褚彥都給叫來。
“先去太醫院,把御醫給叫過來,就跟太傅和護軍說,我被褚氏那賤人給氣暈了過去,讓他們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兒過來椒房殿,慢一點兒就等著也給我哭喪吧!”
尚宮一看蕭太后這架式,是想往大了作啊,腳下不敢耽擱,不過也顧著儀態沒敢跑,腳下捯飭著小踩步一路就找到了太極殿。
好在幾個大臣在商議朝政,還都在。
尚儀知道蕭太后的用意就是往大了鬧,也沒背著人,當著眾大臣的面兒就把褚太妃鬧到椒房殿氣暈蕭太后的事兒給說了,倒是沒添油加醋,畢竟褚彥也姓褚,得罪人也不能當面得罪,還是要顧著些,褚太妃在后宮全仗著褚家,褚彥是個什么態度直接就關系到褚太妃日后的倚仗,尚宮便是不顧著褚太妃的臉面也得顧著褚彥的,當著那么多人呢。
結果就是,能年紀輕輕坐上高位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看人家臉不改色心不跳,竟是完全不露聲色。
尚儀心里也打鼓,不知如何是好。
謝顯跟褚彥交換了個眼神,兩人跟其他幾位致了歉,便邁著四方步直奔了后宮。
幾位大臣倒是有心看看熱鬧,可沒人邀他們,他們也不好就那么跟過去,倒顯得沒深沉了。
“……這褚太妃也太能作了,沒個消停。”潘朔作為永平帝死后,深受提拔的一員,現如今哪里也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大梁朝廷幾經變換,潘朔一直不改他的本色,傻愣里又有幾分算計,直腸直肚的,有一說一。
吏部尚書徐二郎:“不知褚家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是不是……也有心不服蕭太后。”
要說沒有褚家的支持,褚太妃敢這么作那得是個勇士啊。一般的勇士,那真是四肢比較發達,腦子多少欠缺一些。
刑部郗尚書就當沒聽見,與他無關,不摻和。
禮部尚書就心更大了,看熱鬧不嫌大。自家閨女落了胎之后就再無所出,先皇一死就找了個渠道出家,沒過倆月他就報了個病死,轉到外地一處大宅子安頓下來,再過兩年尋個好人家還能再嫁了。
管他宮里掐成什么樣兒呢,跟閨女都沒大關系了。
深宮寂寞,給皇家生了孩子又不能改嫁了,在宮里日以繼夜又有什么消遣,掐唄。都不是什么手握重權的人物,左右不了朝政,人腦袋打出狗腦袋都是小打小鬧。
呵呵。
幾個黃門安靜如雞,不敢往里摻和,也就當瓜吃吃。
仰著小脖子都等后繼呢,想知道這一回合到底孰勝孰負。
蕭太后是沒娘家在京都,可與謝家有親有故的,新皇帝又是謝顯給扶上去的,內里肯定是更易連成一條線。
蕭太后與褚太妃,其實就可以看成是謝家與褚家。
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他們就拭目以待了。
謝顯和褚彥到時,御醫也才剛到,給蕭太后診脈。
雖說沒大礙吧,但在蕭太后的有意宣揚下,都知道褚太妃鬧到了椒房殿,兩宮攤到臺面上的第二掐——第一當然是永平帝靈前,皇位之爭。
第二次了,御醫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知道怎么應對。
無非就是氣急攻心啊,開些疏肝益氣,補血補氣的溫補藥,外加口頭上說的嚴重一些——
這位小魏御醫,與謝顯關系匪淺,自然是向著謝家。
他很簡單地將蕭太后與謝顯劃到了一條線上。怎么也在謝家住過,有親緣關系在,勢必要親一些的。
“……將兩位請到椒房殿,哀家也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護軍,褚家究竟是個什么意思,是不服新皇,對遺詔使終不信服,還是不服哀家這太后,居然縱得太妃如此跋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到哀家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