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不和諧,謝顯只作沒聽到。
謝府下人早被下了封口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也沒有人敢往蕭寶信跟前說三道四嚼舌根的,不知道花兒為什么那樣紅,還不知道自家郎主有多拿主母當寶貝眼珠子的嗎?沒人給自己找不痛快,活膩歪了隨便去糞池里一頭扎下去嗆死也比落郎主手里輕松愉悅。
采薇更是被謝顯親自提到了面前耳提面命,這是禍端,信息網太復雜,信息量太龐大。
防采薇甚于防川。
謝顯稍感安慰的就是蕭寶信現在沒了懷孕時候超強的五感,連別人情緒波動都能感知。
盡管現在她那天賦技能已經告別了時靈時不靈的階段,恢復了正常,好在還是只能靠觸摸旁人才能得知。不然除非把采薇給趕出府去,蕭寶信沒個不知道的。
出了月子,蕭寶信就回去了容安堂,倆雙胞胎比她們二哥省事兒,沒那么好哭,除了餓了困了,很少有哭的時候。
不像謝琪有事兒沒事就愛嗷兩嗓子,掉眼淚金豆子。
現在已經一歲多了,走路穩的一匹,累了還哭著讓抱呢。
奶娘讓蕭寶信好頓說,這是位嚴母,就不造成孩子哭就什么都順著,天天和二兒子斗智斗勇。
謝琪也是個聰明的,當著蕭寶信就各種討好,乖的不像話,到了奶娘那里撒潑打滾,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把謝母喜歡的不行,要的就是這種孩子氣,又聰明還會看眼色。
沒謝琰那么早慧,但勝在天真爛漫,聰明的恰到好處。
知道在誰那兒能盡情撒歡,在誰跟前得約束著自個兒,懂得區別對待了,別說謝母,就是有個老靈魂的謝琰也把自家二弟當親兒子疼——
說的有點兒差輩,但他在前世這年齡,孫子都有了。
這輩份早不知道差到哪兒了。
謝琪知道謝琰待他好,他也愿意黏著謝琰,不過一歲多,倒是跟著謝琰學了幾個知乎者也,驢唇不對馬嘴,勝在效果好,誰聽了都忍不住哈哈一笑。
蕭寶信日常除了練武,就是養孩子,晨昏定省給謝母請安問好。
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暗中給謝顯下毒的人,一直沒有線索。
好在謝顯現在孝期,哪里都不去,一心只在府內。
否則有個幕后黑手躲在暗處,真是叫她提心吊膽。
便是如此,蕭寶信也再三跟謝顯要求,謝府的護衛以及隱在暗處的死士嚴防死守,每天十二個小時輪流換崗,不能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
“……你們可真是。”這是什么神仙戀情啊,謝母搖頭。
她總是自詡活了六十幾年,大半輩子了什么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其實就孫子和孫媳婦這種黏乎乎膩歪歪,甜的發齁的真沒經歷過。
日常齁人哪。
“你不知道,阿郎小時候啊,性子孤傲著呢。也是時常生病的關系,脾氣也不大好,不過他的脾氣都是隱在心里,但凡他看不進眼里的人,說話他都嫌浪費時間。”
“一句話就能把人噎的隔夜飯都吐出來。”
“可毒著呢。”
謝母嘆道:“我們誰也沒想到他會有今天。”
以前總覺得謝顯要不就隨了謝家的根過不了三十五歲,要不……很可能死于嘴毒,招嫌,活活讓人打死啊。
好在后來大了,慢慢人家自己就改了。
現在看上去,光風霽月,濕潤如玉,誰能想到小時候也經歷過那種都招狗嫌的時候呢。
蕭寶信:“這我倒真不知道,我從隨著阿爹到建康,好像聽到的都是阿郎好的一面。”除了身體。
那時候,蕭寶信回頭想想,還曾經不屑一顧過呢。
因為她的天賦金手指,聽到了太多陰暗面,表里不一,內心齷蹉。她就不信有人能表時如一,真就像傳說的那樣好——
當然,謝顯和傳說的還不一樣,雖然也是相當的表里不一。
但,比傳說中的可要好多了。
謝琰哄著謝琪在地上打滾,心道都不用他娘的天賦金手指,他用膝蓋都能猜得到阿娘心里肯定是樂開花,把親爹夸出花來了。
這倆人,簡直顛覆了他前世的全部認知。
一個謝阿爹那是傳說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物,本就高高在上,現在怎么看都是擴展印象,不存在刻板記憶。
要真是打破他所有認知的還真就是他親娘。
在前世,他什么時候見過阿娘一天天跟吃了蜜似的,眼神里蘸著蜜放著光?
他看著都覺得慎得慌。
蕭寶信興致盎然地聽著謝母細數謝顯當年,一個樂得聽,一個樂得說,祖孫倆聚到一處有說不完的話。
用海棠的話說,太夫人一天之中除了吃飯,就是和蕭夫人一塊兒的時候最開心了。
當然,蕭夫人要是帶著四個孩子過來,那老人家晚上睡覺做夢都能笑醒了。
如果謝顯知道,蕭寶信除了采薇,還有謝母這位消息大戶的來源,他也就不用費盡周章的封下面人的口了,都不用蕭寶信出手,謝母自己就吧吧一頓說。
和親孫媳婦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這孫媳婦強得很,一般人都沒她那強心臟。
蕭寶信雖說知道了,可是謝顯既然下了令不讓人說,自然就有他的道理,雖然采薇轉頭就把謝顯給賣了,不過當著謝顯的面,她依然裝著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事沒法說開。
關于孝期提前趕回建康這事兒,怎么說都是個錯。
這是他自己的取舍,而所有一切的后果,她是沒有辦法幫她分擔的。
他如果守孝并未回來建康,她也不會有絲毫怪他,這本來就是為人子女的孝道,也是規矩。
他現在在那個位置,會有更多人要求他站在道德高地,為了各自利益也好,立場不同也好。
可他回到她身邊,她更高興。
所以,這事兒誰說什么,她都插不上嘴,伸不上手。說多了,甚至可能傷到謝顯。她知道,他一直對袁夫人的死耿耿于懷,心懷歉疚。
謝顯為什么叫人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就是他本身歉疚,不想她也像他一樣。
他沒說,但她能理解。
……忽然,她覺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是沒錯的。
瞧,她閱讀理解能力噌噌見漲了。
不用身手就能感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