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王氏倒了之后,王夫人是有所收斂,待人也真誠了不少。
但人的本性哪里就是說改就改的?
為小輩出頭懟自家夫君,這要是沒和夫君有點兒仇都做不出來。不是這么個路子的。
而且就她看來,王夫人和蕭寶信感情真沒那么深,與其說向著蕭寶信說話,不如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切謝老三抵觸的,就是王夫人擁護的。
關起門的恩怨,蔡夫人可不想攪進去。
安安心心當她的鵪鶉,不管是長房還是三房的事兒,她一向以不摻和為己任。
“老三。”謝母等到王夫人說完話,才開口,把謝三爺剛剛張開的嘴又給封上了。
“官兒當的越大,心胸應該更寬廣才是。寶信在身邊,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從未見她不知禮儀,囂張跋扈。她如何,心性何等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活了六十多年了,這點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謝三爺:他就知道親娘是向著長房的!
“大過年的,別給我找不痛快。”謝母皺眉:“你既請過安了,就去吧。該玩玩,該樂樂。我不阻著你,你也別膈應我。讓我多活幾年,對你有好處。”
謝三爺被懟的滿臉通紅:“我說什么了啊,阿娘。”
“不就是替你那外室子出頭嗎?”王夫人冷笑:“是他哪里招惹到侄媳婦了吧?人家在易安堂里待的好好的,他非要往跟前湊,沒落得好,倒落得一身的腥氣,你便看不過眼了?”
王夫人沒在跟前,卻也料個八九不離十了。
“什么外室子?十二郎如今是謝家人,堂堂正正的庶子!”謝三爺擲地有聲。
一句‘堂堂正正’把蔡夫人好懸一口水沒嗆死。
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堂堂正正’來形容庶子。
都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蔡夫人真心好奇謝母是怎么把光風霽月的謝大郎和謝老三生的如此迥異。有身子的時候吃的是有什么不同嗎?還是照料的截然相反?
怎么謝三爺就能和謝大郎差那么多?
不說拍馬也追不上,起碼在一條道上吧。
這謝三爺感覺是自成一派的路子啊,真真的不像謝家人,與那些個腦滿腸肥的世家子倒似一母同胎,再沒那么像的了。
蔡夫人不禁替謝二爺抱屈,投胎還真就是個技術活。
謝老二若也是謝母嫡出的,今時今日絕對不是這個層次。可架不住人家謝老三會投胎,天生注定的一輩子衣食無憂,高官厚祿,吃老本吃一輩子。
王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捂著嘴咳的肺管子差點兒咳出來的蔡夫人:
“行,他是‘堂堂正正’的庶子。可是再堂堂正正,也改不了他的出身。你為了他鬧了多少回,自己心里沒點兒數嗎?這個家,阿娘,我,包括二嫂,待他還不夠好嗎?庶子該得的可半點兒沒少了他,還不算你背地里搭的,你就知足吧。”
為了個外室子出頭,劍指謝顯的心尖尖蕭寶信,他也是想瞎了心了。
而且現在蕭寶信可不止是謝顯的心尖尖,給謝家懷了雙胎的玄孫子(女),早是謝母的心尖尖了。
一個庶子罷了,別說是謝寧,就是嫡女親閨女又怎么樣,和蕭寶信對上什么時候不是只有敗北的。也沒見他這親爹出頭,偏輪到那外室生的了,他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真·慈父·狗男人。
“你一個做嫡母的,心胸要寬大些!”話音戛然而止。
這話,聽著耳熟,謝三爺耳熱臉熱,是剛才阿娘說他的話,也是以前他常拿過來說王氏的。
坐不下去了,謝三爺起身就往外走,沒等走出屋子,又被謝母給叫住了:
“老三啊。你兄嫂都不在了,別說寶信有什么失儀的,你哪怕看在她替你兄長那一房,你侄子傳宗接代的份上,也盡量多擔待些。家和,萬事興。”
夠語重心長的了。
這也就夠有耐心的了,看在新年新氣象的份上。都說新年里生氣,一年都不快活。她為這兒子也算體貼了一把了。
多的話再沒有了。
謝老三夫妻倆的事謝母不愿意摻和,管多了糟煩,人家也未必聽。
王氏呢,也未必就是個讓人的,當著她的面都敢懟謝老三,背地里兩口子怎么掐也就可想而知了。
謝母沒留倆兒媳婦多說話,一會兒就把人給打發了。想了想,又把蕭寶信給叫到了跟前。
不是問責,純粹就是想問問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謝寧給扯上了關系。
好就好在夠坦誠了,謝母知道自己的底線,蕭寶信也不藏著掖著,有一說一,把謝寧的問題全給攤開來說。
至于倒打一粑,誣陷謝寧也都坦坦蕩蕩攤在桌面上。
她跟謝母不用交待,可是總要跟別人有所交待,憑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嫂子抓著隔房小叔子的胳膊啊,總得有個過硬的理由。
什么摔不摔的,她現在就是身子重,不然自己就伸長腿絆他!
摔不死他!
謝母半晌無語,果然清清白白蕭寶信,坦坦蕩蕩我孫媳啊。
跟袁氏多少年的婆媳了,頂多也就是心領神會,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孫媳婦這里這么坦白,畫風陡變讓她一時招架不住啊。
“他說的是要在我生產之時下手,感覺并不是在放狠話,在心里記仇,而是真的已經實施,坐等結果的。”
可是產婆子也好,醫女也好都是以前用過的。
唯一能下手的,也就是易安堂的丫環婆子?
“這個謝寧,有這手段?”謝母疑惑,“你不是派了人在他身邊盯著?”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謝家太夫人。
蕭寶信也沒否認:“阿郎早說過,此人不能不防。我是派了人跟在他身邊不假,也一直沒有相關的消息傳回來。”
“謝寧在府外還有個三哥叫江潛,如果是江潛出手,沒經過謝寧,就可以理解了。”
蕭寶信的意思謝母理解,直接下易安堂下手,只怕謝寧沒那么缺心眼,如果是從外部下手影響里面,那就不得不說這小子心計膽識還都挺夠用。
就是用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