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不是薛醫生診出她懷的是個小娘不得她歡心,而是……自家夫君那張臉著實有點兒令人心寒,生個小郎還好,勤學苦練以才華取勝唄。
萬一生個小娘隨了郗家人,以后說親都費勁。
不是說小娘就一定漂亮,才華沒用,可是在這樣封閉古樸的大環境下,你沒有一張漂亮臉蛋,誰有興趣認識你的才華呢?
哪怕你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也得給人一個想要剖腹、開車的契機啊。
祖氏不出意外,又是個小郎,她已經沒有任何驚喜了。
如果說第一胎既驚且喜,第二胎喜,那第三胎就只有驚了,到第四胎的今天她已經波瀾不驚,心如古井了。安排的太密集,連喘息的機會都像是偷來的。
一屋子小娘,幾家歡喜幾家愁,都拿薛醫生的話就當真的聽。
畢竟沒有前科表明薛醫生出過錯,準確率還是有的。
不過都是慶賀蕭寶信的生辰,眾人很是得體,把情緒都收著,好生熱鬧了一番。不過有一半以上都是孕婦,席上備著果酒也沒人喝,許多的娛樂也沒得玩兒,坐到一處更多的時候都是閑聊。
蕭寶信算是開眼了,自己做小娘的時候只當那些后宅婦人閑來無事東家長西家短,極是無聊。
誰知自己嫁了人,也變成了以往最不耐煩的那種人。
而且不只聽八卦,還說八卦,到散的時候還意猶未盡的。如果不是孕婦都累不著,禁不住折騰,她們都巴不得秉燭夜談了。
除了心里感慨就是感慨了,體會到了采薇的樂趣。
沒辦法,生活太安逸,總感覺需要點兒刺激。
當然,這種刺激也就外部刺激刺激得了,謝府小波小折也就罷了,真像別人家那么折騰,她也折騰不起。
因為隔天眾人也還是要來謝家給袁夫人賀壽,眾人早早就散了。
王十二娘和謝娟都是新診出的孕事,謝母得了消息,便吩咐下來讓她們過去易安堂了,蕭寶信自然不去湊那熱鬧。
晚上的重頭戲還等著她呢。
蕭寶信好奇心極度旺盛,就想知道今年謝顯會送她什么賀儀。去年送了她玉腰帶,那里面卻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今年,直到禮物揭開,她終于確認了謝顯一顆丹心永不變——
今年送的是一套頭面,黃金打造的,上面嵌著振翅欲飛的金鳳分心,底沿則是五鳳鈿兒,全副頭面鑲滿了數十顆紅藍寶石,華麗耀眼。
當然,如果只是這個,她當然不會無言以對。
主要是那頭面上的金鳳是可拆卸的,一旦往右一掰鳳頭,在鳳尾處就會噴出十枚浸著毒汁,見血封喉的細小毒針。
蕭寶信:這,真的不是想讓她做刺客,給她配備了全套設施嗎?
“……我去年讓師傅做腰帶的時候,便已經將意向與他說明,沒想到經過一年的反復試驗,終于讓他做出來了。”謝顯自豪地揚起下巴,看上去極度滿意自己設計的作品。
“你看,兼具美觀與實用性,很美吧?”
“里面的細針浸著的都是極具毒性的毒藥,除非你是想要對方的性命,否則最好還是不要用。當然,一旦發生變故,你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多余的不要考慮,保命最重要,你就取下金鳳,射他!”
謝顯眼睛發亮:
“卿卿還記得我剛才教給你的手法嗎?千萬不能出錯,務必一擊斃命。”
蕭寶信抱著肚子瑟瑟發抖:“你,想讓我殺誰?”
感覺自己是個人形大殺器呢,分分鐘為藝術獻身。
謝顯愣了一下,失笑:“卿卿,你真可愛。”
蕭寶信笑的牙都要涼了:“不是,我覺得是你可愛。你確定不是想讓我完成某項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務,殺某個關鍵性的人物?”
這些東西,沒一個是正常人能用到的吧?
她哪怕不算個正常人,但也不是個大殺器啊。
“你是真的不怕那毒針從頭頂漏下來,把我自己‘一擊斃命’嗎?”
謝顯其余的先不說,“那個……是經過幾十次幾百次的試驗,不會掉下來傷到你,也不會發生誤傷事件……除非你操作失誤。”
“卿卿不喜歡?”
蕭寶信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我以為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呢。老實說這種殺人武器,我怎么喜歡得起來。”
去年的寶劍就已經劍走偏鋒了,但好歹是她平時用慣手的,用來以防萬一也說得過去。
可是已經有去年那一個,今年真的有必要再來這么一個見血封喉。一看就是暗殺利器的毒針嗎?
作為頭面是真好看,真華貴,可也是真心喜歡不起來。
至少,喜歡的不是那么純粹。
謝顯都沒想到蕭寶信會不喜歡,整個人都驚呆了,他一直對自己揣測人心這一面很是自得,蕭寶信又是個愛武的,弄些個刀槍劍戟肯定得她的歡心。
誰料到自己冥思苦想了那么久,費時費工費力的,居然被她嫌棄了。
“……你送我個玉墜子,或者你寫的詩,或者普普通通花費你心思的金釵我還喜歡的多一些。”蕭寶信那是有一說一,不藏著掖著。
她們剛定下親,他補給她那些年他未曾參與進去的生辰賀儀,她還更喜歡些。
不管是禮物本身,還是賀儀的用心程度。
這個刺殺利器當然他也用心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她想的有點兒多,怕頂著那玩意的時候把自己給毒死,也怕哪個丫環或者誰碰到誤殺了人。
“去年呢,天下大亂,保命為上,現在不至于了吧?”
謝顯沉吟半晌:
“自然是至于的,我才想的那般深遠。以后,可能只比以往更兇險。”
天下大亂,是明面上的兇險,看得見的刀光劍影。至于以后,就極可能是隱在暗中的惡意,針對性甚至更強吧。
不過,謝顯也是驀然驚醒,原來自己的卿卿也是個小兒女情態的小娘,喜歡的是那些隨處可見的,至少不那么特別有殺氣的,飽含深意的。
他想的可能太苦大仇深了……
“不如我給卿卿畫幅畫吧。”謝顯拉起蕭寶信的小手,笑若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