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紹見蕭妙容這般大禮,也跟在一旁跟著磕了頭:“小婿拜別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只管放心,此去經年,小婿待定然珍之重之,不教她吃苦受委屈。”
“出門在外又怎會不吃苦。你只不要讓她受了委屈,不要辜負了她才好。我就只這么一個女兒了,你千萬……給我好好待他。”蕭御史眼眶又紅了。
好么,蕭敬愛活著的時候眼里就一個蕭敬愛,蕭敬愛一死眼里就又只一個蕭妙容,后院里那些個庶子庶女又不知被他扔到了哪里去。
確認過眼神,是她‘慈父’的二叔沒錯。
蕭寶信默默地吐槽。
“阿姐,”
蕭妙容起身又找到蕭寶信:“以后我不在了,要勞煩阿姐幫我多照看阿爹阿娘了……阿姐千萬記得不要讓我阿爹欺負阿娘。”
蕭御史嘴角抽的比剛才更厲害,感覺自己一片心都被狗給啃了。
現在他敢欺負肖氏嗎?
閨女嫁出去之后,肖氏就徹底放飛自我,論吼比他吼的大聲,論冷暴力能一天關在自己房間里畫上一整天的豬。還美其名曰畫的是他!
好吧,他生病后肖氏是收斂了些,又稍稍恢復了些溫柔,對他也體貼了。
可這并不是閨女不心疼他的理由,他還是個病人啊!
肖夫人沒理他,病好了就別裝了。她欣慰,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知道心疼自己。想想,笑一半又哭了。
郗紹一看腦瓜仁兒都疼了,岳母和夫人娘倆一個跟頂倆核桃似的,知道的他這是去赴任,前程似錦,不知道的還當生離死別,再回不來建康城了呢。
給岳父使了個眼神……
岳父忿忿的根本沒看他,郗紹沒輒拉起蕭妙容就要往車上上:“真的要啟程了,太晚了,咱們只怕太陽下山前再趕不到驛館休息,只能露宿荒郊野外。”
都沒等蕭妙容點頭,肖夫人一聽要讓閨女露宿荒郊野外就不干了,推著蕭妙容就上了車了。
上了車之后,郗紹還要跟四外周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謝家護衛道:“請讓一讓。”
好吧,他早知道謝顯重視姨姐,可是不過出了一趟門也至于動用這么些個護衛?
建康城如今的治安真沒謝顯想的那么差,也真不至于什么人都敢沖撞了蕭寶信的。畢竟前一個沖撞到了她的原安吉公主現益陽縣主已經被打包到廟里青燈古佛去了,像她那么不開眼的,少。
這么些個人,知道的是給他們送行,不知道的還當他卷款攜逃來堵他的。比他帶在路上護送他的郗家護衛也差不多了。
給他送行不招搖,招搖的是給他送行的人。
郗紹無語了,默默地攬住蕭妙容的胳膊,小兩口踏上茫茫未知的前路。
肖夫人搖著帕子又哭了一陣子,才在蕭寶信的勸說下坐車回了蕭御史府,再在這里看也什么都看不著,清一色的行人了,連郗府牛車的蹤影都見不到了。
“你也好好保重身子。”肖夫人淚汪汪地道,“好在你離咱們家還近,總能見到。我現在算理解了那些遠嫁女的人家是什么心理。”
前言不搭后語,顯然心慌意亂。
可是謝家有多寶貝自家這位大娘子,肖夫人心里還是有數的——主要是不想知道都不行,整個兒謝家在謝顯的帶領下都快淪為建康城的笑柄了。
誰家都不是沒有嫁過閨女,娶過媳婦,孫兒孫女輩的都不知道蹦出多少了。
可是像謝家這像跟供個祖宗牌位似的,成天供著的,還真沒有。
真看不出謝家子嗣艱難,畢竟蕭寶信一進門就懷上了。可見謝顯雖然身子看著弱,實際上該不弱的,反而比多少人家都強。
就是這樣,一家人還跟捧著金蛋似的雞一樣,小心翼翼的,旁人是看笑話,可蕭家人是真滿意到心眼兒里了,待謝家只有更敬重。
謝夫人背地里都沒少說,只當是高嫁了,背地里少不了要小心處事,夾起尾巴做人,哪怕是蕭家人自己都沒想到嫁進謝家之后受到的是這種待遇,現在謝夫人已經從不許人說她女婿不好擴大到不許說謝家不好了……
肖夫人暗想,若是郗家這么對三娘,只怕她比阿嫂做的還要過份,讓她給捧到頭頂上也愿意啊。
可是郗三郎是庶子,人家謝顯卻是嫡長房嫡長孫,身份就不對待。
郗家也不可能這么對庶子。
蕭寶信如何越發的被保護起來,連去娘家兩家人都覺得怕路上有危險,謝夫人三五不時過去謝家看閨女,可三娘子遠赴臨海,謝家不只蕭寶信難得出來吹吹風見見人,連謝婉都親自來送,由此可見謝家的重視,肖夫人心里哪能沒數?
這都是因為蕭寶信的面子,不然不說后來處的怎么樣,他們蕭家出身庶族就進不了世家貴女的眼啊。
心里由衷地感謝蕭寶信,有她在謝家,郗紹對待三娘子自然也會小心上三分——
這就是現實,哪怕以前再不通庶務,嫁了閨女自然想的就多了。
又有謝夫人,倆妯娌坐到一處東家長西家短什么都聊,什么都說,別人家的笑話看多了,自家是個什么戲份也能估量個大概。
好在郗三郎是個拎得清的,至少現在待妙容沒得挑。
比不得謝顯,比下也有余了。
肖夫人知足,就更巴不得蕭寶信好了:“你可快回去歇著吧,大著個肚子還勞煩你跑這一通,我心里怪不落忍的。”
“自家姐妹,二嬸這么說可不就見外了嗎?”
肖夫人抿嘴一笑,說是自家姐妹,可是連蕭敬愛出殯人家都沒露臉,自家三娘遠行卻見她挺著大肚子送行,這就看出遠近親疏了,心里熱乎乎的。
送走了蕭御史夫妻,蕭寶信想著難得幾個小娘子來的齊全,以后再聚到一處又不知何時了,便張羅去謝府里聚上一聚。
“飲會兒茶再走,也是好的。”
謝婉先就拍巴掌應下:“可說好了,去我們家可得我做東,去咱們院子。”最后一句是沖王薔說的,自打王薔住進謝家就和謝婉住一個院子。
眾人哪有不應的,就都坐上一輛車去了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