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蕭寶信打理,謝顯完全沒有干預,連個建議都沒有。
只在蕭寶信處理完成后,將成果攤在他面前時,他滿意地點點頭,算得很用心了。
“卿卿辦事,我一向放心。”
進入了四月之后,各地的刺史就開始陸續進京。前陣子玉衡帝剛發下政令,各郡郡首包括刺史也都改了三年一任期,到期了就要進京敘職。
大部分的刺史任期都已經到了,建康城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蕭晃是在四月十六日傍晚到的,進建康前連派個小廝先知會一聲都沒有,身邊帶著六七個侍從坐了兩輛馬車進了城。
謝家收到消息的時候,蕭晃的馬車就停在大門外。
沒見過這么不著調的,謝府頓時忙的人仰馬翻。準備吧來不及了,直接出去也得先梳妝一番,又不能太草率顯得不隆重,可若要隆重就沒這么殺個人措手不及的。
連謝母都罵了聲不通人情世故,哪有冒冒然就這么上門的。
謝母是長輩,自然沒有出來迎接小輩的道理,因有蕭晃的關系,便由謝二爺和謝三爺帶著闔府上下迎了蕭氏父女進府。
蕭寶信這是第一次見蕭凝,一身輕便胡服,寬肩細腰大長腿,跟她個子差不多高,相貌倒是普通,勉強稱得上端莊而已,不過眼睛卻很明亮。
謝母一見蕭凝,心里就是一折個兒,算是知道蕭晃為什么不把畫像給送過來了,可能不是不通世故的關系,也是相貌算不得他這閨女的長處吧。
就是和新安王的親事,只怕不好說。
玉衡帝之心,雖然還沒鬧到路人皆知的份兒,謝母卻是知道的,要不是謝顯早露了口風,她都給安排上了結親的人選。
新安王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在皇子里拔尖,站到謝顯身邊都不遜色的。
單論模樣就不般配啊。
不過這些都在謝母的心里,半點兒沒露出來,當下就將備好的玉鐲作了見面禮送了出去,畢竟是娘家那邊的侄孫女,隔輩更親。
謝母這一領頭,下面幾個媳婦也就將見面禮給送了,包括蕭寶信,幾房的娘子也都出來見客,各自送了早先準備好的禮物。
蕭凝也早有準備,帶的都是蜀地那邊的特產蜀繡蜀錦。
蜀繡和蜀錦平日都是作為貢品送進皇宮的,今日卻被蕭凝大手筆拿來送禮,一下子就將吸引住了小娘子們的眼球,連平日里矜持有度的王十二娘都摸著不想撒手了。
蕭晃就在隔間的客廳,這時與謝二爺和謝三爺、謝顯彼此簡單見過禮,便到內室要給謝母請安。
謝母又引小輩們給蕭晃見禮,一頓忙活下來就是小半個時辰。
眼瞅著天就要黑了,謝母吩咐王夫人開大廚房,全家一道用膳,男人們就去前面外面隔間廳堂,謝母領著一干女眷則在里面。
蕭凝被眾人環顧,便是長輩不摻和也有六七張嘴輪番與她問話。
她倒是大氣,處變不驚,很有幾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態。簡單說,就是有點兒面癱,什么都一張臉,淡淡的笑就已經是她比較生動的表情,大多數時間是一張堪稱靜態的臉,沒太多表情。
跟誰也不冷不熱的,倒是一視同仁。
謝婉在一旁吃著青梅,一口咬下去好懸沒把牙給酸倒。
可再一看旁邊的蕭寶信,人家吃著勁兒勁兒的,吃完一顆接著又啃了一顆。看著她吃,謝婉嘴里都直冒酸水,就有這么愛這口?
“你吃。”蕭寶信本著睦鄰友好的態度遞給蕭凝,手是過去的,眼神卻也跟著過去了,不舍,沒吃夠。
蕭凝面無表情的謝過,吃了一口,費了好大勁才沒吐出來,臉上終于有了龜裂的表情。
“你這孩子這么頑皮,怎么還逗弄上了阿凝?”謝母忍不住失笑。
蕭寶信直呼冤枉:“我是真學得這好吃,才請凝妹妹吃,可沒半點兒逗弄的意思。”她就是想逗弄也得看人下菜牒啊,這位蕭凝表妹明顯不是軟妹子那一掛的,逗不明白就招人討厭了,她可沒那么不靠譜。
“阿嫂,你是真不覺得酸嗎?”謝婉忍不住道:“我看阿嫂吃的津津有味,倒是饞的嘗了一顆,我看這青梅還沒熟透嘛,酸死個人。”
謝母眼睛一亮,瞅瞅袁夫人,果然袁夫人眼睛比她還亮,婆媳二人對視一眼,倒是誰也沒聲張,這不是歡喜的場合,要是歡喜錯了也叫蕭寶信尷尬。
“對不住,你……喝口水?”蕭寶信并沒察覺婆母和祖母二人眼里的波濤洶涌,一心安慰遠來的客人。
蕭凝接過丫環遞過來的水,默默的一口悶了下去,可見是真酸到了。
沒過多久丫環們魚貫而入,擺菜上桌,謝母原本特地吩咐小廚房給蕭寶信做了她愛吃的胡餅,如今雖是大廚房出菜,那胡餅還是端了上來。
誰知蕭寶信吃了一口就有些反胃,再吃不下去,放到一邊聞著都直犯惡心。
袁夫人眼睛亮的都快能照明了,嘴角越發往上咧,看了一眼謝母,發現謝母也是同樣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連忙叫丫環將胡餅給撤了下去。
王夫人左右看看沒作聲。
倒是蔡夫人最近身子穩了,出來的也勤,她自己就懷了身子,對這事兒本身就敏感,一看蕭寶信那作派,就笑道:“寶信這是有了吧?”
仿若平地一聲雷。
轟偏了,蕭寶信根本就沒聽明白什么意思:“有了……什么?”
袁夫人有些不樂意,這都是沒影兒的事兒呢,大庭廣眾叫出來算怎么回事?
今日是迎客,主角就不是她們寶信,搶了人家風頭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也不知道蔡氏是不是存心的。
連蕭凝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蕭寶信的肚子。
蕭寶信臉蛋刷的就紅了:“沒沒沒、沒有的事。我可能就是吃多了……這幾天胃就不大舒服……”
“就是啦,這就是啦。”蔡夫人篤定,“叫醫生過來一號脈就能確定了。”
“什么醫生,誰病了?可不能忍著,不舒服就喊醫生過來。”
兩間廳堂不過中間隔了扇屏風,謝顯聽得真真兒的,連忙叫過來清風過去尋問。其實他心里明鏡似的,就是蕭寶信。不過心疼媳婦,不好那么明目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