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珊雖讓王夫人斥責了一通,卻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
“我和她們說了,娶誰也不可能娶蕭大娘子。她什么家世,什么名聲啊,阿兄隨便找什么人不比她強?”
“我看他們家是瘋了,做夢都想往高里爬。眼瞅著袁家不行,就換上咱們家了。”
王夫人四十多歲,相貌平平,卻是周身的書卷氣,出自瑯琊王家。
“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四處亂說話。”王夫人低聲道。
謝珊悶悶應了一聲。
“啊……”又一個徐府丫環花容失色驚叫出聲,茶盞的水灑了一地,瓷片四處迸裂。
“是奴婢的錯,請娘子恕罪。”丫環撲通跪到地上,臉上變顏變色。
蕭寶信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上前:“你們沒事就好,可別傷著自己。”
也不看看她是誰,照準了就往她身上生撲,是不把她衣裳給潑上水不罷體了,毅力可嘉。可她沒興趣和她們玩下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是為了安吉公主的小把戲練的。
“你們是怎么回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賴在地上做什么,還不趕緊下去,丟人現眼!”
說話的是個徐府二房的小娘子六娘,是徐尚書的老來女,向來是最得寵愛的,大長公主更將她當眼珠子一般。明眸善睞,一笑嘴角兩個梨窩,嬌俏玲瓏。
其余徐家的娘子都已嫁人,已經坐在了前排,就徐六娘子在后排。
本來她是看不慣蕭寶信的,不想出面,可是一次兩次出現失誤,倒顯得他們徐府不夠檔次,仆人連服侍人都服侍不明白。
丫環知道在六娘子這里落不著好,連忙便退下。
“徐府招待不周,還望大娘子海涵。”徐六娘子再不待見蕭寶信,事關徐府臉面,她也不得不出面道這一歉,話說回來這事兒本就是她家丫環的錯。
蕭寶信:“哪里,人有失手。”便不再追究。
徐六娘子微微一點頭,便轉身去招呼交好的小娘子。
謝婉等蕭寶信在一旁坐下才道:“……這里,有古怪啊。”
可能旁人不覺得,她坐在蕭寶信身邊,一個兩個的丫環往上湊,照著蕭大娘子身上潑水的架式,一次是意外,兩次……那肯定就是人為了。
徐府大長公主為尊,一向是以宮中規矩高標準嚴要求奴仆的服務,更何況大長公主三天兩頭宴請,就是再蠢笨的丫環,也該練出手了,看她們年齡絕不是剛入府不懂規矩的。
“大娘子是得罪了誰?”
蕭寶信給了她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謝婉恍然大悟,根子原在她阿兄那里?
紅顏禍水啊。
“我代阿兄向你道歉。”謝婉嘆息。
蕭大娘子為她的閨中好友,性情相投,那個安吉公主卻是寡婦再嫁,上趕著到推都推不出去,兩人一比高下立現,她當然更喜歡自己好友做阿嫂。
“不過我阿兄是半點兒看不上這安吉公主,臉皮厚的可以,以前還往我阿娘身邊湊近乎,被我阿娘幾個軟釘子給懟走了。”
這是怕嚇走她啊,蕭寶信笑。
她蕭寶信是揍別人揍大的,可不是嚇大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可能是接連兩次失利,出師未捷,安吉公主那邊直到大長公主回來,眾人進到屋子里開始宴飲開始都沒再出妖蛾子。
宣城公主直到這時才現身,一襲褚紅色的長裙,襯的她膚白如雪,幾日不見又長高了些,神采飛揚,頗具英氣。
可能是打了太子,躊躇志滿的。
畢竟大長公主府里并非宮廷,沒有宮殿能裝進這許多賓客,便將男女分隔開來,夫人與娘子又分隔開來。
宣城公主雖然年紀不大,但在這群小娘子里卻是身份最尊貴的。
她直眉愣眼連徐六娘子起身相迎都沒看到,直接就坐到了蕭寶信身旁,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擠到蕭寶信這邊的蕭妙容都給擠到了一邊。
徐六娘子:囂張……她就不信這么大個人,宣城公主看不見,就是不想搭理她唄。
蕭妙容:跋扈……她再不挪開,宣城公主一屁股能把她給坐地縫里。
眾小娘子:好般配的密友,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性情相投,彼此為鏡啊。一樣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我剛才給太子揍了!”宣城公主一坐下就顯擺上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一腳把他踹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還是你教的好,我現在感覺力氣大的很,渾身充滿了元氣!”
蕭寶信:求別夸,怎么這還成她的鍋了?
“沒傷在臉上吧,不然皇上那里只怕不好交待。”
“沒有,我曉得的。”宣城公主冷哼:“誰讓他背地里罵我阿兄,跟人說我阿兄的壞話!我不只要打他,還要回宮找我阿爹去告他的黑狀!”
謝婉微笑,好狂放的宣城公主,就這么明目張膽地把黑人計劃給嚷嚷出來,不說她直率爽朗都不好意思。
“公主,”徐六娘子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上前款待,那是宮里的嬌客,容不得她耍脾氣使性子。
“怎么坐這里了?還請隨六娘上座。”
宣城公主左右看了看,離主位也不遠。“我要和蕭大娘子坐,你隨意吧。”
兩句話就想把徐六娘子給打發了。
徐六娘子卻是個不服輸的,挑眼看著蕭大娘子,放在桌上的食物一口沒動。
“怎么,徐府的飲食不合蕭大娘子胃口?還是吃慣了珍肴美味,瞧不上我們徐家這清粥小菜?”
說是清粥小菜可真是自謙太過,大長公主的宴席一向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應有盡有,連府里的廚子都是在御廚房里挑出來的,俸銀還是宮里的皇帝給出。
“不吃肯定是不合胃口,或者胃口不好,貴府宴請客人就只管挑好的招待,連客人吃不吃,吃多少都要管,你是不是管太寬了?”
沒等蕭大娘子開口,宣城公主脾氣就先爆了。
她頂煩這徐六娘子,捏著嗓子說話,慣會撒嬌討好長輩,為她輩所不恥!
這種討厭在徐六娘子成為新安王王妃強有力的候選人之一而呈幾何態勢增長,無風還起三尺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