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妃往年都是關起門來和皇帝他們一家人過,并不大擺宴席。不過她不擺,不代表后宮妃嬪可以無視,人不到禮都到。
安吉公主到時永禾宮大宮女正在接待各宮送來的賀儀,忙的腳打后腳勺。
劉貴妃則和新安王正聊起重陽會宴。
新安王一見安吉公主來了,便借口去御書房找皇帝離開,將位置留給了安吉公主。
對這個姑姑,其實他并不喜歡,長的一臉狐媚樣兒,見著個好看的少年郎就跟邁不動步了似的。才剛死了夫君,轉眼就黏上了謝顯,咬住還就不撒口了,見天兒的往太后宮里跑,想逼謝顯就范。
她也不看看人家謝顯年輕才俊,不過二十歲就是正三品的散騎常侍,在他父皇面前說一不二,極有臉面,要什么樣兒的女人沒有?怎么會找個再嫁的寡婦,而且還是自己送上門,風評不好,和自家小叔子不清不楚的女子?
要點兒臉嗎?
看著她,他都臊得慌。也就他娘深宮寂寞,難得有個不和她搶皇上的女人,能湊一處聊聊東家長西家短,宮里這個陰損,那個狐媚;宮外面這家七十老翁納了個十七的小妾,那家和離了三回的女子嫁了個將軍……
在這偌大的皇宮,他娘什么都不缺,就缺這張說長道短的嘴,聽聽外面的滾滾紅塵,看看外面各家的熱鬧。
總比圈在宮里胡思亂想,和后宮得了皇帝寵的妃嬪吃飛醋要強。
不過,要他應付安吉公主,可要了他的命。
眼瞅著新安王走了,安吉公主才道:“宣明今年也快十二了吧,我記得是重陽的生辰?也該定下來了,前兒皇上還和我說,得仔細給挑個家世好,人品貴重的。”
“貴妃可有了人選?”
“我的意思是找個世家貴女,知書達理,溫柔嫻靜,容貌出眾的。”
安吉公主挑眉,“這可難挑,宣明長的像你,長的美極又有靈氣,就成天在你眼前晃,宣明的眼界還不得高出天際去?”
劉貴妃聞言笑的花枝亂顫。
“你就打趣我吧,都半老徐娘了。”
“這你就妄自菲薄了,就你和后宮那些個妃嬪往一塊兒站,哪個不說你是最出挑的?我歷經幾朝了,也看過不少的美人了,可若是讓我選一張臉變成那個樣子,那我肯定是選你,又美又媚,女子看了都歡喜。”
一席話把劉貴妃美的都快找不著北了,忽就想起了宣城公主提的蕭大娘子那一茬。
安吉公主聽完劉貴妃半點玩笑的說法,垂眸也笑了:
“要我說……蕭大娘子倒是首選。”
“這怎么說?”
“我也不和你講虛的,”安吉公主走到劉貴妃榻前坐下,低頭湊到她跟前壓低了聲音:“宣明也大了,你也是該籌謀籌謀了。老宋家的傳統,可都是心黑手辣的。若咱宣明是個資質平平,又不得帝寵的倒也罷了,可偏偏宣明人品出品,才學過人,又最得皇上的寵愛。”
“太子……”說到這里,安吉公主拖長了聲音:
“我瞧著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殘暴得很,要說下人辦錯事交待下去也就是了。偏他不是親自動手活活將人打死,便是要親眼看著全過程,那血腥……真要是他上位,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劉貴妃嚇的小臉慘白:“他真這么狠?”
安吉公主暗暗搖頭,想爭皇位那可不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太子又是個小肚雞腸的,一旦登基可不就得好生清算一番。可憐新安王最得帝寵,這親娘卻是個胸大無腦的,成天就知道爭風吃醋,關起門來和皇帝做民間夫妻的美夢。
“我聽人說,太子買了只翠綠的八哥鳥,給起名字就小六子——”
劉貴妃一聽就怒了,“太子這是什么意思?”
殿里眾宮女:她們什么都不想聽。既然安吉公主做出推心置腹,隔墻有耳的姿態,能不能勞煩貴妃走點兒心,別嗓門拔的挺老高嚷嚷的人盡皆知?
安吉公主嘴角抽搐,她還沒說完就這般激動,都和她說了還不得把房頂給掀了?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沒說的?”劉貴妃難得聰明了一回,主要是安吉公主欲言又止的神情太過明顯。
“后來,有人看到太子竟生生折斷了那鳥的脖子,扔到了恭桶里。”
劉貴妃果然氣的好懸沒背過氣去,剛讓大宮女給捋捋前胸后背把氣喘勻了,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太子欺人太甚!”
“他這是詛咒我兒!我要和他拼了!”
安吉公主好生安撫了半晌:“你可長點兒心,現在捅破天也頂多讓皇上訓斥他一頓,咱都是道聽途說,沒證沒據的,指不定皇上聽了還要想一想是不是咱們別有居心。”
總算劉貴妃能聽進話去了,“那可怎么辦啊,安吉?”
“我看啊,這點你就沒宣城眼光毒辣了,蕭大娘子你看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
“可是小六說要找個世家女。”
剛才還口口聲聲,她覺得,她認為,轉臉就把自個兒兒子給賣了。
“世家女多得是,可是手上有兵權,又深得皇上恩寵的又有幾個?蕭大將軍那可是有從龍之功,皇上的心腹重臣,說句不好聽的,將來那可是夠做顧命大臣的。蕭大將軍要是倒向咱們這邊,宣明還不如虎添翼?”
安吉公主:“你別光聽宣明的,咱們本來就是皇室,天下都是咱們的,還用世家來裝點咱們門面嗎?以后若真需要世家扶持了,大不了納幾個世家貴女進宮來不就得了。”
劉貴妃越聽越是這么回事,眼淚都忘了往下掉,眼珠子倒是嗖嗖往外放光。
“多虧你在旁邊提醒我,不然我還真就轉不過來這個彎兒。”
都不用她說,光看那小表情安吉公主就知道說得她動了心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毛還沒退全呢就出來學人搶男人,也不看看那是誰看上的。
安吉公主不管推出誰去,不讓蕭大娘子和謝顯成事便好。至于新安王還是舊安王,她根本就不在意。
若那是個威脅的話,大不了以后毀了就是。
畢竟在宮里想讓一個人死的悄無聲息,簡直不要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