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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畫風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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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恩愛的夫妻鬧到今天這地步,也是夠諷刺的。

  蕭寶信移步上前,這對夫妻只顧著吵,根本就沒注意,蕭寶山一腳踢開抱著他大腿阻攔的婆子,轉眼就要沖開人群直奔蔡氏過去。

  就沖他那架式,分明是奔著揍人去的。

  鬧事鬧到繼母的院子,她這阿兄可真是長進了。

  蕭寶信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把就抓住蕭寶山的手腕,輕輕一擰就將他給制止了。

  要說蕭云武功卓絕,用兵如神,偏他這幾個兒女沒一個繼承了他這身功夫,蕭寶信不過學了點兒皮毛,就讓謝夫人給攔住了,生怕她練成五大三粗樣兒。而他兩個兒子更連蕭寶信都不如,連皮毛都沒有學到。

  蕭寶樹平日讓她摔打的還有些躲閃功夫,這位蕭寶山純純的一個讀書人姿態,手無縛雞之力。

  若不是親眼看到,蕭寶信都不信剛才像瘋狗似的要沖上去揍人的是她自家大哥,趕情那點兒男子漢的血性全用到毆打孕婦身上了。

  不出意料之外,蕭寶信碰到蕭寶山的手腕就感覺到他強烈的恨,似乎整個身體都在叫囂著要蔡氏血債血償。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蔡氏肚子里現在懷著的正是他的骨肉啊。

  “阿兄,你這是要做什么?”蕭寶信控制著力道,沒像對自家弟弟那么放飛自我,可即便她收著力,蕭寶山仍受不住地直呲牙,臉色漲的通紅。

  “你們夫妻有話好說,鬧到娘的院子里,成何體統?”

  蕭寶山忍著手上的痛,怒道:“你問問蔡氏!她有話好說了嗎?這毒婦殺了我的兒子!”

  “所以,這是你鬧上我娘院子的理由?”蕭寶信看他人語不通,也落下臉來。

  兄妹之間本就沒什么情份,讓他這么一作,她更是連好臉都擺不出來。她娘再怎樣也是他爹明媒正娶進來的,平日里給他臉面,可他現在做的是什么事,把誰放眼里了?

  “阿兄,你讀圣賢書,該辦的是圣賢事。阿嫂有錯,可以坐下來細談,該怎樣怎樣。可我娘是長輩,是蕭家主母,阿兄哪怕再悲憤,總該顧及著長幼尊卑。況且阿兄現在在皇上身邊當差,萬一傳揚出去,于阿兄官聲不利。到時,如何在皇上身邊自處?”

  跟他情理說不通,那就直陣利害吧。

  蕭云有從龍之功,打仗從來又是戰無不勝,所以深得玉衡帝的恩寵,萌及長子,二十歲便出仕,在皇上身邊任了個黃門郎,頗受玉衡帝重用。

  如果說養外室還只是可大可小的,那么輕慢主母那可是于私德有虧。

  黃門郎雖是五品官,可因近身隨侍皇帝,而歷來被御史大夫所青睞,動輒得咎。尤其前陣子有位御史被人參了一本不作為被放官后,御史臺的官員們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每天都要參上一兩個才能把心放肚子里,卯足了勁兒的參人,生怕被扣個‘不作為’的帽子,和前任御史打包下課。

  蕭寶山在皇帝身邊當差,不會不知道朝里的風向,蕭寶信這么一說,果然就戳中他的軟肋,當時頭腦就清醒了,擰著猙獰的一張臉頓時恢復了正常,只是臉色略顯慘白。卻不知是為了他那‘被殺’的兒子,還是打了雞血的御史。

  誰知蕭寶山老實了,蔡氏卻跳出來不干了。

  “蕭寶山,你寵妾滅妻,這事兒我們蔡氏是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行了!”謝夫人頭大,可是自家出了這么一檔子丑事,她又不好不管。沒好氣地道:“此事從長計議。你們也都這么大人了,都是讀過書的,應該懂得道理,別在這里吵,沒得讓下人都看笑話。”

  蔡氏冷笑:“我都讓蕭寶山欺負到脖子上拉屎了,還在乎讓不讓下人看笑話嗎?”

  “蔡氏,你別給臉不要臉。”

  蕭寶山相貌隨了蕭云,平日見人便帶三分笑還不怎么顯,如今冷著一張臉便看出來了,很有幾分狠厲。

  “阿兄阿嫂,怎么你們是看我娘人好,所以好欺負是不是?”蕭寶樹看不過眼了,冷笑著站出來。

  十二三歲的年紀,可是已經比蕭寶信還要高出小半個頭了,他一站出來,看上去還是挺有幾分氣勢:

  “你們要是想打架,麻煩回自己院子,別在這里撒潑打滾的!鬧給誰看呢?阿兄罵阿嫂殺人,阿嫂罵阿兄寵妾滅妻,要不你們也別指著鼻子互罵,誰也罵不死誰,我娘又管不了你們,要不你們就去見官,請朝廷命官決定看看到底是怎么解決,可好?”

  這話說的解氣,謝夫人有了撐腰的,連后背都挺直了,根本就將給自己撐腰的人半個時辰前還作天作地要鬧著出家。

  不過也就快活快活嘴,懟懟人還行,真要見官,不論是蕭家還是袁家都丟不起這張臉,謝夫人第二個不同意,只怕蕭寶山第一個就不同意。

  “……我斷沒有不尊重夫人的意思,實是方才一時失子之痛,亂了方寸。”蕭寶山向謝夫人深深鞠了一躬。“還望夫人原諒兒子,兒子但憑夫人做主。”

  “阿嫂。”

  蕭寶信這時上前輕輕扶著蔡氏的胳膊:“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自己肚子里懷的孩子著想,還是先回屋歇歇,蕭家定不會讓你吃了虧。”

  事實上,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碰上蔡氏,可是見蔡氏就這么挺著個大肚子不死不休的勁兒,她是真看不過去眼兒。不管怎樣看不順眼,以前有多少矛盾,畢竟蔡氏是嫁進了蕭家,身邊孤立無援,這時候若是袖手旁觀,她自己心里都過不去。

  果然,一碰上蔡氏,蕭寶信幾乎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突破天際的怨懟,期間夾雜著各種錯綜復雜的情緒:

  ‘我真是瞎了眼,竟以為這貨是個好的!”

  “小門小戶的出身,果然就是不行!沒有節操!詛咒你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不得好死!”

  “我就是個庶女,如果是嫡女,哪里還用跟他們在這里糾纏,直接跑回蔡家,我就不信家里不管我!”

  蔡氏是庶女出身沒錯,蔡家家大業大,自來就不受到重視。可即便是這樣,嫁進蕭家來,她依然頤指氣使,以大家世族自居,也正是她這股子傲慢勁兒,一直高高在上,與蕭寶山相親相愛之時,連帶著蕭寶山身上都漸漸有了股子‘干你屁事’和‘干我屁事’的清高自矜。

  只是,那時估計誰也料想不到這對恩愛夫妻有撕破臉的一天。

  血淋淋,赤衤果衤果,畫風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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