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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長纓,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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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琪走進來:“少夫人牽著馬走了。冰#火中文”

  霍溶瞅了眼他,把袍子脫了。

  鏡子里映出他精壯上身,以及一道正滲著血的新口子。

  他撐著鏡框,目光落在傷口上,看著血緩慢地往下流。流到一定程度了,他徒手擦一把,再拾起帕子把手擦干凈。

  旁邊有茶,他端起來,一口灌了下去。

  長纓牽馬出了霍家,赤霞還認得她,一路上腦袋不住往她身上蹭。

  她撫著馬脖子,先是也有些激動,后來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知道見了面霍溶便要說些沒皮沒臉的話,八字沒一撇呢,他居然就直接跟她說到了婚期……

  霍家能接受她固然說明他們的胸襟,能來提親也能說明態度,但問題不是在他那邊,而是在她這里。

  霍家夫人真來了,又能有什么改變呢?

  當然,她也看得出來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怎么走心,但他之前行事都算有分寸,不知今日怎么突然之間這么急切?

  她撫著馬鬃,走了幾步,逐漸停下來。

  霍溶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沒動。

  新傷落在左肩下兩寸,是道箭傷。再往斜下方三寸,有道老疤。

  這些年雖然不斷地出外歷練,身上也落下不少疤痕,但左胸這處是最明顯的一處,也是最要命的一處。

  當年圍截他的他本以為是楊際的人,按理說也該是他的人才合情理,但后來他在霍家多年,都沒有等來后續,這又變得不合常理。

  他能肯定那些人是為著阻撓他前往錢家,卻不能分辯究竟是哪撥人。

  后來宮里也沒查出什么線索,為免節外生枝,這件事也沒有再往下查。

  自今夜之事判斷起來,就更不該是楊際的人了,否則他怎么會不順著蛛絲馬跡將他趕盡殺絕?

  暫且不提當年截他的人,只說楊際,眼下他究竟為什么突然想到要殺他?

  “爺,少夫人又回來了!”

  拿帕子來拭血的時候,拿著藥的佟琪又快步進來了。

  長纓走回房里,霍溶正在束衣裳,快速的動作顯露出一絲忙亂。

  長纓目光從他身上掠過,落到他腳下沾了血的帕子上。

  她抬頭望回他,目光自他脖頸一寸寸挪動往下,最后停在他左肩,她伸手解開他腰帶,翻開他衣襟。

  左肩下的血洞觸目驚心,她再看了眼他,忍著腦仁疼,拿帕子冷靜地將血洞周圍擦拭干凈,而后拿過一旁已經備好的藥湯噴灑上去,然后再擰開藥瓶上藥。

  霍溶握住她的手,嗓音喑啞:“怎么回來了?”

  長纓沒吭聲,把手抽出來,照舊有條不紊地往傷口周邊灑藥粉。

  她怎么回來了?沒說兩句話他就把她給氣走了,若不是想掩蓋,還能是為什么呢?

  霍溶沒想過她會回來,被她翻開衣襟的時候他是不知所措的,此刻她離他不足一尺,發上有幽香飄進鼻腔,短暫的屏息后他也放棄了抵抗,站在原地任她擺弄。

  “長纓。”

  傷口不算很厲害,雖然是箭傷,但沒有傷在要害,長纓把藥上了,聽到他這么低喃,準備拿紗布幫他包扎的手又停下來。

  聲音像靡音一樣,直接鉆進她腦子里。

  “什么事?”

  她漠然道,紗布圍了兩圈才恍覺自己默認了他的親昵。

  霍溶低笑,將她扣到懷里。

  長纓想要退避,傷口下方不遠的一處舊疤又映入眼簾。

  疤有好幾寸長,位置有些兇險。

  “這也是你幫我治好的。”他言語緩慢,聽著似有些驕傲,“那次要命多了,你帶著我從墳坑里逃出來,傷口還沾了土,給我洗的時候,可疼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差點沒暈過去。你還數落我,還說我要是死過去了就把我掛到樹上。

  “長纓,我死了以后不想被掛樹上,那太孤單了,我想跟你合葬。當初是你帶著我從墳坑里逃出來,將來我們要入土的時候,你也要帶著我。”

  長纓神思有些恍惚。

  她就知道不該跟他碰面的。

  他除了會給她心里添亂,還會干什么?

  “長纓,我疼。”

  霍溶捉住她的手捂在那疤上,在她走神的當口,他又將她圈了過來。他頭低在她肩膀上,聲音軟軟的,仿佛人畜無害。

  長纓心口緊縮,蜷著手想退出來。但這次是她自己半路失了力。

  “真的很疼啊,長纓。”

  耳邊輕語呢喃,長纓心里軟爛成泥,想推開他又使不上勁,她強撐著抵住他:“疼就坐下來。”

  他不坐。

  長纓抵抗片刻,也放棄了。

  她想,他真是太不要臉了。

  不過傷口那么深,的確也很疼吧。

  可他跟流寇打斗受了傷,為何要瞞著她?

  這傷口小而深,明顯是箭傷,什么流寇會用箭對付他?

  霍溶知道長纓的性子。

  在山上那會兒,她嘴里數落他,埋怨他帶累她,可是他傷口化膿引起發燒昏迷的時候,是她徹夜守在旁邊照顧他。

  他疼得咬牙忍耐的時候,又是她跟他說男人流幾滴眼淚也沒什么。

  她心是軟的,他知道。

  他的琳瑯從來就不是鐵石心腸。

  受傷瞞著她,是整理好思緒之前,不想她追究傷怎么來的。

  可是既然讓她發現了,他怎么忍得住不向她索取?

  他才不是徐瀾那種無私奉獻的傻瓜,也不是凌淵那種什么事都悶在心里只為感動自己的呆子。

  長纓是他的,媳婦兒是他的,他要疼,他要寵,他還要索取。

  “你傷是怎么來的?”

  他耳邊忽然響起這句問話。

  長纓并沒有再推他,這次是他自己松開了。

  方才的旖旎瞬間消散,面前神情沒怎么變化的她比他想象中更冷靜。

  屋里氣氛有些僵持。

  就在霍溶思索著如何作答,長纓又環臂收回了目光。

  她不是十幾歲的無知小女孩,有了疑心便一定要追根問底。她是有著近三年資歷的女將,知道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有資格和有心力探究的。

  她走到簾櫳下,想了想,終是回頭道:“就算給皇上辦事靠得住,也不見得就無人敢動你。朝堂不太平,往后多注意點,仔細搞不好將來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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