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桃眼眶有些酸,聲音悶悶的應了一聲好,又說了一句謝謝。
兩個人悄悄換了糧。
東姝讓王月花拿面袋子裝糧的時候,王月花都快哭出聲來了。
但是家里現在的權威就是東姝,王月花很怵這個女兒。
所以,讓裝糧就裝唄。
結果,東姝抱著面袋子出去,沒過幾分鐘又回來。
手里抱著一個筐,筐上蓋著家里的破花布,里面鼓鼓的,一看就是有東西。
王月花不太敢問,老實的站在一邊等著。
這個女兒,她現在可招惹不起。
讓她跟別人撒潑,她是可以的,完全沒得怕。
但是讓她對上東姝?
不了,不了!
“我的媽呀。”等到東姝把破布掀開,露出里面滿滿當當的新鮮玉米棒子,王月花驚呼一聲。
反應過來這可是新鮮的糧,忙前后門都看了一眼,看看關嚴了沒有。
“閨,閨女啊。”王月花嚇得說不出話來,想拉著東姝的手問問,又不太敢。
心里太急,又沒人說話,不得不轉身回了東屋。
把自家男人跟兒子都找了出來。
一家四口,對著這一筐的玉米棒子,大眼瞪小眼。
“看夠了?”看到一家人盯著玉米棒子看,就差盯出個花來,東姝冷聲問了一句。
一句話問完,全家馬上立正站好,跟等待檢閱的士兵似的。
饒是冷漠如東姝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這么一看姜家人其實也挺好的。
從前除了一個愛作妖的王月花,三個男人也就是骨子里太冷漠。
大約是習慣。
祖上傳下來的習慣。
慢慢給掰過來,看著就順眼多了。
“看夠了。”兩個男人嘴笨不多話,最后還是王月花瞧了一下東姝的臉色,悶聲應了一句。
“嗯,看夠了就收拾一下,全部煮上吧。最近幾天的口糧就是這個了,嘴巴都嚴一些,對外別亂說。”東姝其實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春天就有新鮮的玉米棒子。
但是,東姝可以武力鎮壓全家,讓他們不敢亂說話。
“好。”王月花老實的點點頭,兩個男人點頭沒吭聲。
東姝也不指望他們說話。
幫著王月花把晚飯做了。
今天沒吃高梁米,而是吃的新鮮的玉米棒子。
新鮮的糧食啊,就算是簡單蒸一下都特別好吃。
村里糧食金貴,家里的自留地邊上,就算是種兩圈玉米,也是等成熟了收下來剝了粒存糧,誰還會敗家的吃新鮮的棒子?
可是這么多,如果不都蒸上,時間久了,說不好回頭就捂的發霉了。
這是東姝說的。
王月花不敢反駁。
不過心里卻覺得,自己的女兒簡直就是小仙女。
能讓她在春天的時候,吃上新鮮的棒子,不是仙女還能是啥?
如此一來,倒也堅定了跟娘家劃清界線的決心。
只有跟娘家劃清界線,小仙女才會給糧吃。
這樣的邏輯沒問題。
吃了晚飯,東姝坐在窗前看了一會兒雨,還沒睡下,又有人登門。
王月花起身去開的門,一看是周小草還嚇了一跳。
周小草被雨水淋了一身,沖進來對著王月花就跪下了。
“姐,你救救我家桃,求你救救我家桃。”周小草進來后,有些瘋言瘋語的,沖著王月花就磕頭。
差點沒把王月花嚇到。
東姝聽到動靜出來。
看到跪在地上的周小草,也嚇了一跳。
“怎么了?”東姝冷聲問道。
可能是因為聲音太冷,倒是讓瘋魔似的周小草冷靜了幾分。
看到東姝,忙換了個方向,給東姝磕頭:“甜甜,求你救救桃,她白天挨了打受了傷,又淋了雨,這會兒正發燒,我沒辦法啊,我沒本事啊……”
周小草說著說著就哭了,一邊哭還一邊抽自己。
東姝其實是一個特別冷漠的人。
大概是上多了戰場,見多了生死。
這讓東姝對于生死看得真的不太重。
她看重生命,是看重自己手底下士兵的命,同樣的,東姝也看輕生命,看輕敵人的生命。
對于呂桃,因為好奇,所以愿意伸幾分援手,當然這是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
如果超出了,東姝會冷漠的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就像是呂桃發燒這件事情,周小草原本該去求的是村里的衛生所,赤腳大夫。
東姝甚至愿意一臉冷靜的告訴對方,赤腳大夫家怎么走,衛生所那里大約有什么藥可以救呂桃。
但是,她不會出手。
只是此時面對周小草,面對這份有些沉的母愛,東姝冷漠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大約是因為血脈親情,觸動了東姝骨子里僅有的溫情。
這樣的周小草讓她想起了,哥哥受傷后,母親發了瘋一樣的熬在研究室里,努力的想辦法救哥哥。
最后暈倒在實驗臺上,回來休養了兩個月才恢復過來。
雖然周小草和自己的母親,身份不同,可是她們身上同樣的閃光點,讓東姝心思觸動。
原本只想冷漠對待,如今卻是微嘆了口氣,讓王月花去把姜兵叫起來。
“哎哎。”王月花也不曉得怎么回事,忙老實的去把姜兵叫起來。
姜兵還迷糊著呢。
“去衛生所叫人,問問看有沒有退燒藥,如果沒有就去找劉大夫,問問他手里有沒有草藥。”東姝冷靜的開始安排,同時把周小草扶了起來。
“家里燒水的搪瓷缸子給我,還有裝點細的玉米碴子,不用多,一碗就行,鹽也裝點。”交待完姜兵,東姝又去安排王月花。
王月花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全程機械的拿東西。
等到東姝帶著周小草離開了,王月花這才一拍大腿,哎喲一聲:“我的小碴子啊!”
那細玉米碴子,她平時都只給男人和兒子吃點,自己半點都舍不得碰,就這么讓東姝拿走了?
如今村里通電的人家太少,就村東頭的幾家通上了,也不怎么舍得點。
村里太暗,東姝深一腳淺一腳的帶著周小草先回茅草屋。
三間屋,有一間還在漏雨,姐妹三個老實的貓在西屋里,兩個坐在炕邊,呂桃躺在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