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崕說過,天魔才蘇醒不久,魂力遠不及巔峰時。有戰爭,就有仇恨、怨忿、恐懼和悲傷,這些負面情緒都有助于她快速恢復力量。到得那時……
陳大昌不寒而栗。
玉還真目光微轉,心里暗下決定。
六日后,云崕在魏國境內的桃李縣迎來稀客。
他暫住在富商家里,這里的下人只知當天各式稀罕瓜果流水價一般送了進來。
正廳中,云崕遞去一只八月瓜,才笑道:“玉國師竟然把你派來了。”
胡天翻了翻眼皮,只顧著吃東西。
八月瓜也有別稱“八月炸”,長得有點像香蕉,卻要更肥碩些。胡天吃的這只已經熟透,果皮自發綻裂開來,露出里面晶瑩剔透的果肉。咬一口,就得滿嘴的軟糯香甜。
吃完一只八月瓜,它才揩了揩手,自儲物戒中取出一物:“主人讓我帶給你的,是女王大人隨身珍藏的寶貝。”
安安的?云崕心里驀地一疼,如同針刺。他定了定神,雙手接了過來。
這是一只方方正正的匣子,沒有任何紋飾。“玉國師相信我了?”
猴子接著說:“這是我們追著燕王離開應水城之前,陳大昌悄悄托人轉給主人的物事。女王在入夢之前說過,如果她遇上不測,此物就交給你了。”
至于為什么先送到玉還真手里,顯然陳大昌依舊心存疑慮,讓妻子一路上暗中觀察再作決斷。
現在么,玉還真基本能確定自家國君是鬼上身了。
胡天看得很清楚,匣子開啟的那一瞬間,云崕瞳孔驟縮,手上一緊,險些將匣子都捏碎了。
“是這個!”
他的聲音里,有壓制不住的喜悅,甚至還有極輕微的顫抖。
胡天卻是一臉茫然:“這是什么?”沒見出有甚特別的。
云崕深深吸了一口氣,目中精光四射:“是這天底下最重要的寶貝!有了它,我才有救回安安的本錢!”
胡天大訝,也自歡喜。“有幾分把握?”女王這些年好吃好喝把它供著,它也不是一只白眼猴兒。
云崕精神奕奕,先前的頹唐一掃而空:“至少也有六分。”
“你打算怎么做?”它熟知魏國師品性,這人雖然驕狂放曠,可是智計百出同,說到必定就能做到。六分把握,那也不低了,對手可是天魔。
云崕低著頭,瞥了自己胸口一眼:“想釣上大魚,首先就得準備它最喜歡的餌料。”
胡天又道:“主人還托我你,女王有意援助燕國。另外,烏塞爾城抓到幾個混進來的羅越國奸細,女王已經下令斷供運往羅越國的糧食藥物。”
“羅越國?這個時候?”云崕何等心竅,微一沉吟即冷笑道:“好毒的伎倆,這是要禍水西引?”
羅越國今年才遭了大災,饑荒蔓延,原本一直穩定從新夏輸入的糧食突然又不給了。眼看快要過冬,還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羅越國能怎么辦?
所謂饑寒起盜心。人都要想盡辦法活下去,既然不能光明正大買來糧食,那就只能去偷、去搶!
偏巧周圍都是和它一樣苦哈哈的兄弟,地主家也沒有余糧。真正稱得上肥碩的只有東邊的新夏、西邊的魏國。
新夏是不用想了,如今厲兵秣馬戍關,就算能搶成,難度和代價都很大。
可是魏國就不一樣了。魏燕戰爭打了這么多年,鄉野民間都不知道動員了幾輪,現在青年子弟大半都填進了軍隊,魏國東北部的邊境可就空蕩得多。
再說前幾年燕國攻入魏國,把南部、中部都犁了一遍,打得山河糜爛,可是魏國東北部未受戰火荼毒,民間還有小富。羅越國要是去那里打打秋風,還是能劫出不少物資的。
云崕也不得不佩服馮妙君。礙于魏夏協議,新夏女王不能直接出兵攻打,于是就拐了個彎,挑動羅越去騷¥¥擾魏國。
羅越騎兵來去如風,從前就給魏國帶來邊患之苦。單純一個羅越國還興不起什么風浪。可是如今的魏國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南陸戰場上了,從南到北的跨度實在太大,實在很難兩頭兼顧,同時跟兩個國家開戰。
新夏這波操作太風¥¥騷,但是的確沒有觸動協議。最麻煩的是,魏夏協議再有幾年就到期了。如不解決天魔,那時它會更加肆無忌憚。
“對了。”胡天剝開一只獼猴桃吃了起來,“主人要我問你,那件事進度如何?”
別問它是哪件事,它也不曉得,只是復述了玉還真的原話。
“快了。”云崕目光閃動,“你方才說,新夏有意援燕?”
小猴子嘰嘰兩聲。
“讓玉還真不要攔著。”他把最后兩只雪蓮果遞給胡天,“天魔應該對她動了懷疑,為了安全起見,你后面不要再來找我。”
胡天性子野,經常一消失就是三五個月,玉還真從不攔著,馮妙君也知曉。不過正值非常時期,天魔多疑,利用胡天來通訊的辦法也只能用這么一次。
胡天吃完了瓜果,就告別云崕,返回新夏去找玉還真了。
這個秋天,魏軍在南陸受阻,不再勢如破竹。
燕軍據著漯江這道天險,阻住了魏軍的腳步。這是橫亙燕國中部平原的一條大江,其中水族眾多,有大修為者,都聽從燕王號令參戰。
從前燕軍在熙國吃過的苦,魏人重蹈覆轍了。
兩次渡江不濟,戰爭的進程就切切實實慢了下來,正式進入了陣地戰。
蕭衍早就離開魏都,御駕寒江關,將這里當作了后方的大本營。
寒江關位于熙地與燕地交界,離前線還有數百里之遠,卻已經是魏王的最優選擇了。
接到新夏的最新通牒,蕭衍一張俊臉都黑了。好不容易等到云崕返回前線,他將公文甩在國師身前,怒氣沖沖:“新夏開始催債了。這是怎么回事,你沒安撫好那個女人嗎!”
新夏女王不僅“斷供”,不再向魏國提供物資,甚至反過來催討魏國賒下的債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