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本事的,只有新夏女王!
馮妙君目光轉涼:“這是你布下的局!”
對云崕來說,當應水城變得喧嘩熱鬧時,也就意味著燕王上門了。他只要選在這個節點趕到廢都,就有很大概率能抓住燕王!
這老家伙從來惜命,云崕與他多次交手都在戰場上,有眾多強者前呼后擁,他要置燕王于死地可太不容易了。
可是以天魔、以夢中城為餌,燕王一定會趕來應水城。
燕王對于長生的念頭有多偏執,當世應該再沒幾人能像云崕那么了解。
洋城的地龍翻身,應該就是云崕一直等待的機會了。只要抓住燕王,南陸上的戰爭就很可能提前結束,他的夙愿也終于可以完成。
“這個局,不僅僅是夢中應水城。”云崕揀起她一縷發絲,在手中把玩,“神廟里的石室也是個陷阱。”
馮妙君看著他,眼眶微微發紅,卻忍不住冷笑:“好,云崕,你好得很。”
他瞞得她好苦!
他低下頭,與她雙目對視:“昔年天魔攻城以后,郝明桓就知道原先的封印再也不能長久困住這些東西,于是更弦易轍,另外設法。但這些封印禁制卻被他保留下來,布成了陷阱。在他想來,逃出去的天魔必定還要回來解救同類,可它已經變得弱小,而天魔全族也不再被困于石室之中,于是入彀卻不能出,再一次被封印起來,天下禍亂根源從此消彌。”
“好深沉的算計。”對黎厲帝了解得越多,馮妙君對他其實越是佩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浩黎帝國也茍延殘喘不了幾年。”通透如郝明桓,也料不到浩黎帝國就算打敗了來襲的天魔,也只有十余年壽命了。
“雖然時過境遷,今日廢都的虛實壁壘遠不如三百多年前強大,然而依舊不應有修行者能破界逃出,那已是超越人力所及。”云崕目露精光,一字一句,“能沖破壁壘,再度返回人間的,只有天魔!”
三百多年前,天魔辦到了;三百多年后,也只有天魔可以再一次辦到!
一言以概之,“能從那里出來,就證明了你是天魔。”
這才是他制住她的唯一理由!
“你試探我?”馮妙君眼中露出鄙薄之色,“你布下這個局,不止為了困住燕王,是么?”
“你的心計,可是半點不輸給郝明桓。”只要燕王被困不得出,那跟死了有什么分別?魏國同樣可以快速取得南陸的勝利。她咬著牙,眼中卻泛出一層薄薄的水光,“如果我出不來呢,你又打算怎么辦,將我和燕王一起困在那里嗎?”
“我也想潛入石室,可是這幾個晚上的夢中城都下雨,等不來月光,無法啟動龍鳳杖。”云崕握在身側的拳頭突然收緊,“我早就想好,只要等到月出就進入石室,無論你是不是天魔,我都不會任你坐困愁城!”
“可是今晚,你就出來了。”他長長喟嘆,聲音里有數不清的煩亂,“誰能說這不是天意?”
方才望見馮妙君蘇醒,他不喜反驚,正是因為摸透了這段因果。
那對桃花眼中陰云密布。馮妙君紅唇彎起,不無譏諷:“燕王也逃了出來,你怎知他不是天魔?說不定天魔就附在他身上逃走了。”
“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云崕說得又輕又慢,“直到半個月前,我終于將你丹田里的印記讀懂了十之七八。”
馮妙君一下子連呼吸都頓住。他解開了?
“難怪你那么著緊我的性命,三番四次趕來救我。”云崕忽然放聲長笑,聲音里滿是自嘲,“哈哈哈哈,原來我們生死與共!”
在崖山火海,在魏國前線,在……
他曾以為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能為他舍生忘死,不顧一切。
他錯了,其實連她也不能。
她想拯救的,一直只是她自己的性命!
他眼里同時蘊著怒火與冰寒,看得馮妙君心里滿滿都是不適。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只能咬唇。是呵,最初她將這秘密隱而不宣,是為了自己的自由和前程著想。可是她也明白,只要她讓云崕繼續研究鰲魚印記,早晚有真相大白那一天!
好一會兒,她才悠悠嘆了口氣:“一開始,我的確怕你知道秘密后將我囚禁起來。后來么……”
云崕挑了挑眉,輕嗤一聲:“后來?”
“后來,我又說不出口。”從什么時候起,這個秘密反而變成了她心中沉重無比的負擔呢?
她不錯眼地望著他,正色道:“云崕,我對你正心誠意,日月可鑒!”
正心誠意?
云崕呵呵一聲,把涌到嘴邊的許多話又咽了回去。他移開目光,望著窗外道:“那印記上還有一點內容,我花了許多年才解出來。除了與我共享靈力與生命力之外,它還單方向限定,令你不得奪舍!”
馮妙君大吃一驚:“不能奪舍?”她修習天魔秘術以來雖然道藝勇猛精進,但從未試過奪舍旁人身軀,是以從未覺出自己受到這類限制。
“不錯。”云崕淡淡道,“會被特地限制了奪舍的,除了天魔還能有誰?”
奪舍原就是天魔的看家本領,也是它來去無蹤、難被追查的最大憑恃。無論給她種下這個印記的人是誰,對方也是煞費苦心。
的確,除了天魔,誰還值得被這樣特殊對待?
云崕望向她的眼神,一言難盡:“難怪這么多年來,你從未換過軀殼。”
馮妙君感受到他的目光,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一時竟然停不下來。
她的笑聲中充滿了悲愴和自嘲。
綜上所述,他就判斷她是天魔了?
云崕也不出聲,只是伸手握住她的脖頸,慢慢收緊。
雪頸纖細,好似他一只手就能折斷。
“對不起。”他的眼睛也紅了,手上微微顫抖,“我冒不起這個險!”
既然確定了她就是天魔,那么浩黎王室和天魔的糾葛,這個世界和天魔的糾葛,也該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