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多耽擱了,否則外頭的人要起疑。
女魃就倚著一株小樹,見她出來即道“回吧。”
徐氏暗松一口氣的同時也心存疑慮吹起一個不響的哨子,援兵真地會來嗎 徐氏回到屋中就提心吊膽地等著,結果一夜無事。
是哨子沒響,還是援軍沒聽見 她胡思亂想大半天,給孩子喂奶好幾次,自己也是乏了,不覺倚在丈夫懷里沉沉睡去。
直到外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徐氏被震醒,抓著丈夫的手道“那是什么”
話音未落,屋頂忽然被掀開,緊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幾人面前。
徐氏和兩個孩子放聲尖叫,蓬拜第一時間將他們護在身后,卻聽那黑影聲若洪鐘“跟我走”
蓬拜定睛一看,竟是一頭碩大的白猿,體型如山,拆掉這屋子就跟拆玩具似地。
他飛快記起,新夏國師手下就有一頭妖獸白猿,力大無窮。
因此胡天伸開巨掌來抓他們四人時,蓬拜并不躲閃,反而攬住妻子迎了上去。
不過黑光一閃,女魃已經凌空撲下,尖利的爪子直取巨猿顱后。
這要是被扎個正著,以胡天的腦殼硬度,恐怕也要被插出五個圓窟窿來。
不過斜刺里遞出一柄長劍,照她雙手劈下。
劍刃與利爪相擊,火花四濺。
只這么一耽擱的功夫,胡天已經把屋子撞成一片廢墟但同時也撈起了屋里的四個人 它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南部奔去。女魃想追上去,卻有一人擋在她面前,微笑道“好久不見,你我之間有一筆賬要好好算一算了。”
黑色勁裝顯出婀娜身姿,一張俏面傾國傾城。
女魃一向木訥的臉上難得露出凝重之色。
當前這勁敵,正是新夏國師玉還真 當初她在熙國前線重傷玉還真,直接導致熙都淪陷,兩人之間結下國仇家恨,是以玉還真的笑容中都帶著騰騰殺氣。
那時身在萬軍之中,玉還真同時面對幾大強敵,這才被女魃偷襲重傷。眼下在荒城中冤家重聚頭,正好將這筆賬算清楚了。
眨眼間,兩人就攻守數十回合,徐氏趴在巨猿肩頭,只見到兩道黑光倏忽離合,在視野里越來越遠。
女魃撥空才能問道“你怎么找到這里”
玉還真冷哼一聲“你的尸臭飄揚十里,自己不知么”
女魃不語。
玉還真當然是信口胡謅。僵尸晉成了魃,已經可以鎖住全身氣息不致外泄,不僅外觀與正常人無異,更不會有半點氣味流出。真正指引玉還真追蹤而來的,是徐氏昨晚吹響的哨子。
那東西喚作“驚蟄哨”,只有蟲類可以聽見。
玉還真手下本來就有積年的蟲妖,數量驚人,用來搜城尋人最好不過。可是應水城實在太大了,哪怕將這些生物都派出去挨個區域細搜,也要大半個月才能夠完工。徐氏吹響哨子,蟲妖很快就能鎖定聲源位置,帶著玉還真等人趕到。
之所以拖到今晚才動手,就是為了細作布置,力求萬無一失玉還真手上攻勢凌厲,心里卻暗暗佩服馮妙君。旁人和燕王做交易,只會將注意力都放在交易內容本身,馮妙君想到的卻是燕王入夢之后,身軀必然同樣藏在應水城里,并且多半就和蓬拜夫婦置在一起,由手下看守 也就是說,只要找到了徐氏,也就找到了燕王的肉身。最妙的是,因為神魂要入夢,燕王的身軀就不能放進儲物空間當中。
將他搜出來,這場席卷兩塊大陸的戰禍也許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她布置給玉還真的任務,就是留在現實中救徐氏、抓燕王 這一石二鳥之計,也不知馮妙君怎樣在被動情況下還能籌劃出來。玉還真猜想,大概其中也有魏國師的功勞。
女魃一爪將她擊退兩步,頭也不回向底下射出幾枚梭子。
黑暗中傳出兩聲悶哼。
那是玉還真帶來的修行者。
敵眾我寡,女魃神色沒有波動,心下卻在急速盤算。行蹤既已暴露,徐氏也被對方救走,再留于此好似沒甚必要。再說徐氏本就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被奪走也無妨,她最重要的任務,乃是保住燕王的身軀不致落入敵手。
強敵環伺,她居然越戰越勇,可是修行者畢竟離她守衛的小屋越來越近了。
女魃再不遲疑,轉身撲了下去,把后背賣給了玉還真。
玉還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劍尖上泛起一點金光,而后就重重戳進她后心 女魃原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卻沒攔住玉還真這一劍。并且眾人就聽得“嗤”地一聲,傷口處還冒起一縷黑煙。
女魃低哼了一聲,似是有些痛苦。
玉還真把她視為燕王陣營的主力,籌謀對付她很久了。那一劍上附有強大的生之力,對人來說是大補,對她這種死物來說反而是劇毒了。
不過她終是以重傷換來了機會,趕在新夏修行者包圍之前沖入屋中。
此物兇悍,世所罕見。玉還真面寒如霜,輕叱一聲“追”
這時空中又有一個身影翩然而至,落在屋脊上。
玉還真看去一眼,不悅道“你來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就是一輩子那么漫長,馮妙君才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重新又靈動起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滿身冷汗,四肢百骸都透出疲憊。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個兒的臉色該是疲憊而蒼白的。
她終于將壁上的天魔手書都看完了。
其實與其說看完,倒不如說是囫圇硬背下來。其中至深至艱之處,還得留著今后慢慢去參透。她也對比了自己丹田里的鰲魚印記,確有許多可以對照的部分,心下不由得振奮。
將心神從石壁收回,馮妙君就悄悄觀察不遠處的燕王。他還在全神貫注觀摹天魔手書,并未注意到她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多年研究天神符文,早有心得,這才能快速閱遍墻上奧秘。燕王修為雖然比她精深,見聞比她廣博,但在這個專項上反不如她,因此到現在依舊沉浸。
他心無旁騖,是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