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黎帝國追捕妖族數百年,怎會讓我這妖種混入宗廟族譜,玷污了王室血脈的純凈?不過郝明桓掌權后,浩黎國和妖族的關系有所緩和,娘親自有孕起就不想再招惹是非,為了保守這個秘密,隱藏身份住進了應水城,安心待產。因此,連白象湖的妖怪都不知我父親是誰。”云崕冷冷道,“最重要的是,我出生時正好遇上天魔襲城。那一場變故之后,浩黎帝國窮途末路,也就無人再來關心郝明桓的情史。”
馮妙君輕輕握著他的手,感受到他體溫再度升高,顯然心緒不似表面這樣平靜。即使他為了母親怨恨生父,畢竟也是三百年前的舊事了,為何至今還在糾結?
“天魔襲城。”馮妙君看過的史書不計其數,但凡提到浩黎帝國的,一定不會漏過天魔襲擊應水城這段歷史。在無數后人看來,浩黎帝國雖然長久腐朽,頹態已顯,但真正給它致命一擊的,就是這個大事件。“等一下,黎厲帝在天魔襲城之后就發布了‘屠嬰令’,難道他、難道你……”
應水城成功阻住了天魔入侵,這真是了不起的成就。但黎厲帝隨后就下令屠殺帝都當晚出生的所有嬰兒!
應水城當時可是泛大陸首屈一指的繁華之都,光是常住人口就超過二百萬,還有各類商團、長短工等流動人口未入統計,所以當時城內人數真正達到了三百余萬。
當天出生的嬰兒超過了兩萬之數,他們降臨世上還不足十個時辰,有些甚至才呱呱墜地,就被城衛隊殘忍殺害!
黎厲帝此前施政都稱得上明君,但正是這道“屠嬰令”讓后世給他冠上了“厲帝”的謚號!
“是。”云崕幽幽道,“浩黎歷六百二十七年臘月十五,天魔襲城,我恰好就在這一晚出生,也在城守衛的殺戮名單里。”
馮妙君心里泛起寒氣:“你說過,出生后有人偷襲,要害你性命,卻被娘親阻止。這個人,難道就是黎厲帝?”白龍是何等修為,即便城守軍侵上門來也拿她不住,更不用說對付小王子。
除非黎厲帝親自出手。
“郝明桓追殺天魔,自己也入了魔。他認定天魔余孽一定會附在剛出生的孩子身上,為絕后患,竟然連親生骨肉都不放過。”云崕在自己胸口上輕輕一點,“娘親拼命阻止,可是產后虛弱,還是被他舉刀刺中了我的心臟。”
即便他眼下就好端端站在這里,馮妙君還是屏住呼吸,緊張道:“然后呢?”
換作別人講述自己的歷史,就是再悲慘十倍、再恐怖十倍,她也只會無動于衷。
她見過的人間地獄還少么?
可他不一樣,他是云崕。
“或許他還顧念與母親的情意,這一刀沒有刺盡。”云崕譏諷道,“也或許是城守軍來報,在另一個方向發現了天魔行蹤,他才放過了我。總之,娘親帶我離開應水城,返回白象湖住下,一直到她去世。”
馮妙君倚進他懷里,抱著他的脖子以示安慰。螓首就貼在他胸口上,感受那里緩慢的心跳。
這是他的弱點,也是他從不肯讓旁人碰觸的地方。
“你的心疾,也和天魔有關么?”否則為何遲遲不能痊愈,為何天魔在他的識海里會有投影?
“是。應水城之變以后,郝明桓成功將它們再次封印。時至今日,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剩下我了。”他的情緒很快平復,又變作了古井不波,仿佛說的是別人的麻煩,“它們總有辦法找上我。”
“這些年它們一直潛在暗處,伺機待發。只要我變得軟弱、脆弱,它們就會一擁而上,試圖獲取封印的秘密。”
馮妙君立刻想起了迷宮和深淵,想起那個冰雪呼嘯的識海世界。原來他的世界以寒冰為堅甲,就是為了抵御天魔。只要他變得軟弱,天魔就會大舉入侵,深淵就代表了它們的突破口。
將自己的內心冰封,這是多么無奈的選擇。這種情況,又持續了多少年?
她在他唇上印下心疼一吻。這個家伙一生都在和天魔爭斗呢,一旦落敗,人間萬劫不復。可是他的努力,從來無人知曉。
這個吻又香又軟,云崕自然不會放過。兩人糾纏幾息,周圍的溫度都升高了。
他立刻就有下一步動作,馮妙君抓著他的手:“你元氣還未盡復。”
他卻看著白花花一片好風光直了眼,只覺小腹躥上一股邪火。他舐了舐薄唇:“正是元氣未復,才要行合修之法。”這么多個夜晚想到她,總是輾轉難眠。好不容易重逢,現在就是山崩地裂也阻不住他!
素了太久,她也意動,半推半卻地從了。
他的體溫又升高了,好像能將她點燃。馮妙君在半明半寐中卻想起小時候跟著養母住在莊子上,每到冬至,徐氏總領著她親手包湯圓。包圓子也像他這樣,又揉又捏,搓圓搓扁,但是沒過滾水的湯圓是生的,可不能下嘴啃,不然會啃上滿嘴粉……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忽然嗚咽一聲,繃起全身抱緊了他。緊接著,這張農家床就開始嘎吱作響,節奏越來越歡快。
馮妙君魂兒都要飛去九天之外了,忽然一個激靈,伸臂抵著他胸口道:“輕點,有人住在隔壁!”而且八成就是蕭衍!
就算云崕設下結界,那也只擋聲音,卻阻不住震動傳遞。住隔壁那人只要有點經驗,怎不知道這里在辦甚事?
云崕如飲醇酒,正妙不可言,哪顧得了那許多?她些許掙扎,他更是得趣,伸手按住她纖細的腰肢只管行兇。
在這時候,他可感覺不出內心的冰冷,那雪白嬌軀在他身下扭動,她婉轉求饒仿佛鶯啼,成功地令他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部。
他只顧著在自己的領地上盡情馳騁,一時竟然都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才有空在她耳邊低語:“隔壁沒人。”
次日清晨,馮妙君就知道云崕胡說了,因為她親眼見著蕭衍從隔壁屋舍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