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都是什么地方,即便對魏國國師來說,那也是龍潭虎穴!如果國君是那么容易殺掉,國家是那么容易覆滅,各國還養大批軍隊做甚?派幾個修行者潛伏進人家王宮行刺暗殺不就完事了?
印茲城有數不清的機關和陣法,峣國最精銳的修行者也會趕赴彼處,更不要說苗奉先本人了。云崕再強大,終是在峣都孤立無援。一、二百名修行者,放在一國之都數十萬人面前,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一旦他失敗了,那后果馮妙君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她不清楚這家伙留在峣都干什么,說不定他已經計劃周全。可這些事情都是“說不定”,她著緊自己小命啊,一定要親眼去盯緊了!
云崕這家伙,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好好活著嗎!
快手快腳收拾完畢,馮妙君喚上陳大昌,抬腿就去了花園,這里有一片濕地,毗鄰著小溪。
宮人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此刻還被甩在后面吃灰,馮妙君先打了個唿哨。
哨聲嘹亮,還在夜空回響,兩頭雪白大鶴就翩躚而至,降落在她和陳大昌面前。
“大黑。”她拍了拍一頭白鶴的長頸,“今回你們要賣力了,立刻載我們去印茲城。”
大黑長唳一聲,三花晃了晃長喙。
馮妙君跳到大黑背上,大鶴才扇了兩下翅膀,正要騰空而起,花園門口忽然有個人影轉了出來,正是傅靈川。
他滿面凝重:“王上要去哪里?”
佐政大臣的語氣極度不滿。
被抓了個現行,馮妙君呵呵兩聲假笑:“哎呀,這不是國務繁忙么,孤想出門散個心,兩日即回。”
果然!傅靈川臉皮一抽:“您散心的地方,該不會正好是印茲城吧?那里太不安全!”
馮妙君握拳捂著嘴,輕咳一聲:“峣人忙著御敵,魏人忙著沖擊王宮,哪個有空管我?”
“您可是一國之君,若在印茲城……新夏怎么辦!”話雖如此,傅靈川卻知道自己攔不住她。他的女王想做什么事,從來不需要別人同意,“我陪您去!”
“不成。”馮妙君面色也沉凝下來,擺了擺手,“新夏政務還需要打理,交給旁人我不放心。有陳大昌陪我去便好。對了——”
“芥子陣法可否借我一用?”
傅靈川只得從儲物戒中取出套劍,遞了過去。
“多謝!”說話間鶴妖振翅,箭一般沖入云端,只留下裊裊余音,“不必擔憂,我去去就回。”
陳大昌也跳上三花,向傅靈川聳聳肩作了個無可奈何的神情,同樣駕鶴追去了。
幾息之后,那兩只大鶴就化作了天邊的白線。
傅靈川低低嘆了口氣,這時寢殿里的宮人捧著一封金箋跪在他面前道:“這是王上離開前交予您的。”
他打開來看,果然是一份授權書,言她不在王廷時,政務都由佐政大臣與相國代理。
她倒是懂得隨手撂挑子!
白鶴排空直上,罡風凜冽如刮骨鋼刀,馮妙君卻覺神清氣爽。俯瞰云下的大好山河,她都有放聲長嘯的沖動。
她在深宮中一呆就是兩年,盡管頒下的每一個指令都攪動天下風云,自己卻已經很久都沒有走出烏塞爾城了。坐擁萬里江山又如何?沒有機會到這九霄之上看一看,沒有這指點江山的機會,怎知自家山河壯麗?
鶴妖振翅所向,正是峣都。
飛出這么久,都不見天降責罰,馮妙君才松了口氣。
她乘鶴去峣并不是一時興起。這事情派不了別人去做。
其實她還牽掛晗月公主的安危,必要時還想伸一把援手。可是這指令不能由她來下,人不能由她來派,否則就是違背了魏夏之間的協議。
她是新夏女王,她發出的每個命令都代表了新夏國。反而她以個人而非國家名義進行的私下活動,才有機會鉆個漏洞。
百密總有一疏,再周密的規則也有破綻。不過馮妙君一路上還是繃緊了心神,隨時準備打道回府。
好在,眼看這都快要飛進峣國地界了仍是萬里晴空,不見半點烏云,顯然老天爺也不認為她的個人出行算是“新夏支援了魏國對頭”。
國君的個人行徑,也并非時時刻刻都代表了國家行為。
這一回,天道默許了。
第一重難關算是過了,跨進峣國國境時,馮妙君松了口氣。這會兒,苗奉先應該接到老巢被掏的消息,也要有所行動了吧?
兩只鶴妖也感受到她的急迫心情,加上這一天的高空氣流方向正好,竟比平時還要早上兩個時辰趕到了目的地。
這會兒正是次日凌晨,還未到雞鳴時分。
仍在夜色籠罩下的印茲城不復往日安寧,從高空看下去就是燈火通明,顯然多數軍民都清醒著——都城出了這樣的大事,國君都被人抓了,誰還能安心睡大覺?
她也不敢從高空直降下去,免得被當作奸細處理,而是飛到十余里之外的郊外落地,在這里放鶴妖自行活動,她才和陳大昌趕往印茲城。
這會兒印茲城戒嚴,城門全部關閉不許人進出,易形蠱也派不上用場。
好在她有精擅幻陣的白板,可以掩護她和陳大昌潛行到城門前,守城的官兵只會看到一切如常,并無可疑事物。
到了這里,幻陣就派不上用場了,一則城門緊閉,她和陳大昌都不是紙片人,塞不進去;二則么,門上都高懸明鏡,有擊穿偽裝之效,她不能冒險靠近。
這個時候,傅靈川的芥子陣法就派上用場了。
借助陣法之效,她將自己和陳大昌都縮成豆粒大小。這樣的小人兒幾乎不會被人類所注意,何況這會兒天色還暗著,那也相當于隱形了。
并且原本嚴絲合縫的城門,這會兒在兩人看來也有好大縫隙,甚至可以并排通過。
城門這一關,很順利就過了。
接下來,就是弄清印茲城的局勢。新夏在印茲城常駐人手,否則也不能趕在城門關閉前給烏塞爾城送出消息。不過馮妙君這會兒只是打發陳大昌去找他們,并且定下了后面接應的暗號和路線等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