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畢竟沒有機會站在新夏的王廷上,近距離觀察傅靈川與長樂女王。對這兩人的所有了解,除了出使烏塞爾城的短短數日、數月之外,就只有情報上的寥寥幾句而已,不生動也不形象。
蕭衍當然也聽得明白“你是說,這里頭也有新夏女王的功勞?”
“我了解安安,她決不甘心做傅靈川的傀儡。”云玩味道,“就是不知,她在其中發揮了多少作用。至少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她的光芒都被傅靈川掩蓋。”
“如果她真是那般聰穎又有才略,傅靈川一定更希望娶她為妻吧?如此他的權勢才能鞏固。”蕭衍摸著下巴,滿臉的不懷好意,“他近水樓臺,指不定何時就成功了呢?”
近水樓臺的意思,就是眼前這位云大國師離她太遠了,想好好表現都使不出勁兒。
“說得對極。”云伸了個懶腰,“我得趕緊去盯緊她,免得被傅靈川拐跑了。”
蕭衍一怔,連連搖手“國師大人,你可別再甩下這一大攤子跑了!”
“如今國內歌舞升平,外頭又無邊患,和熙國聯手一戰還打退了燕軍。”云懨懨提不起勁頭,“連一點天災都沒有,太平又無趣,我呆在這里作甚?”
這家伙說的還是人話嗎?蕭衍苦笑,身為魏國國師居然嫌本國太平,這話傳到王廷上,御史們怕不又要排著隊來參他一本。
理政快要兩年,他終于體會到父王當年面對國師的無奈了。“好罷,你想去就去,但別忘了正事!”
云懶洋洋地“省得。”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你……”新夏女王是傾城的禍水,該不會最后把他的國師給拐跑了吧?
不過他轉頭一看,云以手支頤,笑意自桃花眼里一波一波暈開,竟要教人醉在里頭。
“……”算了,這也是個美人,他和安安誰栽在誰手里還不好說罷?
蕭衍趕緊切換一個話題“燕國吃了這么大個敗仗,顏面掃地,燕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可笑熙王那小兒兀自得意洋洋,不知抓緊布防。”他想想就來氣,“這廝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向大魏借兵時許諾千般好處,到現在才兌付不足小半。”
熙王面臨燕軍的強大威脅時嚇得魂飛魄散,同時向魏國和蒲國求援。
蒲國前段時間才與燕國交戰,打得民窮財盡,連陪都被對方攻下,這時就要爭取休養喘息之機,實不愿再去得罪強大的燕國。
所以熙王求來求去,除了幾個附屬國和熙軍一同發兵以外,就只有魏王蕭衍肯借幾萬人馬給他。打散燕軍這次進攻,熙國本該按照事先的求借協定,付給魏國一大筆錢。那數額是魏國支付給新夏賠償金的三倍有余。
魏王雖然是獅子大開口,趁機打秋風,但魏軍作戰英勇,的確幫著熙國打退了燕軍的入侵,這份協議是明白有效、應該兌付的。
不過這時候熙王就開始肉疼了,再說熙國被燕軍鐵蹄踐踏,自身也遭遇極大破壞,正是用錢的時候。因此熙王就找各種理由推諉搪塞,至今也只付了不足兩千萬兩銀子。
“小兒?”云眼里有很淡的笑意,“你比他也大不了幾歲。”
“老熙王在世時知道這個兒子有野心卻無能,對他多番壓制。最后他是弒掉父兄即位,性情殘暴多疑。在他手下,熙國百姓哪有好日子過?”
“受苦受累的不止是熙國百姓吧?”云止中似有深意,“似乎還有一人。”
“誰?”
“熙國國師,玉還真。”他好整以暇,“我這里額外接到一條密報,打退燕軍后王廷舉辦慶功宴,熙王借著酒勁對玉還真下手。”
“啪嘰”一聲,蕭衍手中的瓷杯被捏成了碎片。
“什么!”他失聲道,“可、可曾得手?”
“那就不知了。”云聳了聳肩,“我的人最后見到一幕,是玉還真滿面飛紅,站立無力,被他抱走了。也不知熙王做了什么手腳,才能將國師也放翻。”
蕭衍眼角變紅,一掌劈在茶幾上“畜生,真該碎尸萬段!”
他聲音飽蘊忿怒,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玉還真也是國戚,熙王這么做的確有悖倫常。”云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輕吹熱氣,“我王真是急功好義,替人家國師抱不平。”
蕭衍頓時回過神來,也知自己泄露了心事,不由得擺手“莫再取笑!早知如此,不若束手旁觀,讓燕軍攻破熙都得了!還、還能……”胸口起伏,再說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這番情態落在云眼里,那是坐實了人家的揣度。再讓眼前這位多抓住自己一個弱點,絕非明智之舉。可他氣不過、忍不住!
他沒有即刻下令發兵去攻熙國,已是理智之極。“你早先怎不告訴我!”他忍不住站起來踱步,心頭一股火氣越憋越是難過,只想殺人泄恨。
云喚人進來收拾地上碎片,再給魏王重端來茶水“那時我軍還未從熙國撤回,我怕你急怒攻心,發令去打熙國都城,那就前功盡棄。”他難得出言安慰人一回,“事情既 已發生,你徒自懊惱也是無用,不若想想以后怎辦。”
“以后……”蕭衍將牙咬得咯吱作響,“不必燕人動手,我要親手殺了他!”
“玉還真呢?”
蕭衍默然,眼里有光芒閃動。
云以手支頤“熙國擋不住燕軍多久了,你要快些做好跟燕國短兵相接的準備。”
“什么你啊我。”蕭衍不滿,“是我們!”
云一笑“為公為私,你還是盡快與玉還真見個面。”
蕭衍點了點頭,口中仍覺苦澀。
云適時換了個話題“王上最近是太閑了么,居然跑到我這里來嘮家常?”這位國君不在他的王宮里呆著,偏要跑來國師府蹭茶喝,就不怕都城里各國暗探橫行,哪一個成功刺殺掉他?
蕭衍也轉換心情,輕咳一聲“這不是有人托我來探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