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的禮太規范、太恭敬了,馮妙君心中暗呼不妙。云崕要她“三思”,其實是威脅吧?
待兵衛走遠,一直在她耳邊假寐的液金妖怪白板才小聲嘀咕:“您把國師大人氣走了。”
她哼了一聲:“真是氣走就好了。”怕就怕這人暗挫挫又在籌劃什么詭計。
白板奇道:“您真不想嫁給云大人?”
“嫁給他有什么好?”
“這個……”白板想了半天,“大人長得俊呀。”
“俊能當飯吃?”好吧,其實是能的,可以抱著啃,怎么啃都不會膩。
腦補那個畫面,她忍不住按了按臉,有點燙。
白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只覺得女主人的耳朵有點熱了。不過它很老實地沒有想歪,只是努力給男主人加分:“大人富可敵國,權勢在握!”它雖然沒親眼見到云崕手里有金山銀山,可是賣掉一個方寸瓶就能給它換回無數貴重金屬,讓它一百年里吃喝不愁,所以男主人應該也是隱形大富豪吧?
馮妙君嗤之以鼻:“我就沒有么?”
白板啞火了。她是女王,整個安夏都該是她的,財富、權勢豈非唾手可得?“那……”完了,它居然也想不出了。
馮妙君撇了撇嘴,“這么想,他還真沒甚優點。”
這樣美好的午后時光,她忽覺心浮氣躁,也無心賞景,干脆站起來走動,一邊想著這座夏宮的警戒和守衛力量是該加強了。
云崕能偷溜到她身邊來,其他心懷不軌的大能,是不是也同樣可以辦到呢?
比如燕王?
想起來就不寒而栗。
畢竟烏塞爾城只是夏宮,并非真正的安夏首都,缺乏那許多精巧的防護措施。后面她將烏塞爾城定為國都的話,拱衛國君的力量要進一步加強再加強。
下午有政務要加急處理。她回到寢殿已是深夜,窗外月兒如鉤,夜風頻送花香。
馮妙君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好困哪!
白板拿尾勾撓了撓她的脖子:“女主人,怎不安寢?您已多日未眠。”
“調息便好。”這幾天來她覺都不敢睡了,每夜以調息入定代替睡眠。云崕那廝快要氣瘋了吧,她絕不給他入夢找她麻煩的時機。
好想念大床溫柔的觸感。她唉聲嘆氣兩下,照例拿起天魔秘術研摩一會兒,就老實地盤起打坐了,不一會兒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說來也怪,傅靈川說天魔秘術當中很多神通心法都不能習用了,只寫在書里當個擺設。可是馮妙君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去試練,從一開始的步步晦澀到后面的漸融漸暢,修行起來確是不易,如擠羊腸小道,但好歹有一條上山的路,渾不似不可逾越的絕壁。
這種感覺,分外教她著迷。何況在煙海樓里,她也曾讀過不少天魔留下來的神通,雖然零星片段,但此時整合進來一起修煉,居然時常有觸類旁通之感。
天魔的修行法門聽著邪異,然而撇開無數匪夷所思的神通不提,其中最關鍵的卻是兩點,一曰神魂,二曰心性,恰好都是修行者要著力錘煉的。據說在紀元之前,修行者要飛升去下一重天界就要經歷雷劫考驗,其中很重要的一劫就是誅心雷,專門激發心魔考驗品性,因此當時的大能們也格外重視修心養性。只不過事易時移,今日的修行者遠達不到前輩的高度,所謂的走火入魔,也遠沒有以前那般可怕。
凡事么,有利必然有弊。
馮妙君今晚頭一次將兩卷天魔秘術對照著修煉,許多不解之處一下融會貫通,漸入佳境。月上中天之時,她腦中“轟”然一聲輕響,只覺靈臺突然大放光明,雖然閉著眼,自己卻好像能“看見”外頭的景物,看見被風吹過的紗幔、看見園中的曇花獨自靜開、看見遠處湖中的魚兒升上水面吐泡,甚至還望見九曲回廊中來回巡視的宮人……
她將注意力放在這幾個宮人身上,結果對方忽然停了下來,四下張望,其中一人對同伴道:“感覺到沒,好似有人窺探!”
眾人點頭,手按腰間刀柄,小心前行。
這個時候,她的識念卻已經越過這幾人,繼續往遠處去了。
又前進百余丈,漸漸力不從心,于是她知道,這暫時就是自己的極限了。
不過就在此時,一東一西兩個方向同時升騰起強大的神念,往這里窺來。顯然她的到來,驚動了兩個大能。
“嗖”地一下,馮妙君收回了神念,不給其他人打探的機會。
那兩個人她知道,一是傅靈川,一是云崕。兩位國師都對她的出現抱以極度的敏#感。
經此一試,她心中對于傅靈川的評價又高出幾分。
從前,她可一直沒探到他的底兒;今回才發現,這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她緩緩睜眼,心里無限喜悅。
按照天魔秘術的記載,修行者的神念基本有兩大功效,一是內視,即看清自己身體的任意細節,甚至骨骼血液、丹田識海。這是修行者的基礎功課,沒人不會;二則是洞幽,即是將神念外放,觀四野于一心。這個么,各人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如今多數修行者的神念,只能擴展到身外七、八丈之內,作為自己感官的延伸,是御敵、防敵的必備能力;而馮妙君方才所試,居然已經擴展到方圓二里,那可是相當驚人的水準。秘卷中就記載道,上古時期有些驚天動地的大妖怪,神念一掃能看遍整座大城的細節,連一只螞蟻的行動都不會漏過,那才真正叫作事無巨細,俱在心念一動之中。
馮妙君不清楚天魔是不是也會吹牛、夸大,但她對自己的首度試驗成果很是滿意,因為天魔秘卷中清清楚楚寫道,首度元神出竅或者洞幽者,能看盡方圓十丈就是天賦異稟了。像她這樣一口氣擴出去二里開外,說不定是天才中的天才唄?
現在,她觀察云崕和傅靈川又多了一個全新的維度。從這次模糊的接觸可知,這兩人在神魂和心性上的修為,一點兒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