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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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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把這矛盾挑明了,趙允心里難免就有些梗塞。

  要知道修行者壽數不過兩百年。燕王已經一百六十余歲了,這就相當于普通人的八十多歲。雖說他道行精深,從外表根本看不出衰竭,但兩百歲壽限的坎兒就在那里,修行者無人能夠越過。

  趙允是目前燕王在世的兒子里最年長的一個,從禮法血緣上說都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燕王駕崩時他若不在國內,權力的寶座很可能就被其他兄弟或者侄子搶走了。覬覦這個大位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呢。

  魏國前太子蕭靖,就是血淋淋的實例。

  退一步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帝王的情感卻是淡漠的。要是他去安夏地界一住就是幾十年,燕王就算還沒死,跟他的父子情分也隨著長久分離而越來越淡。這難道是經營了幾十年的趙允愿意看到的么?

  可他也明白,如果燕王要和新夏聯姻,能指派的王子也必定是他。長樂是新夏女王,身份和地位擺在那里,燕國要和人聯姻,不是專門結仇去的,對外該給的臉面要給足,不能隨便指派一個王孫將就。

  燕王到現在都未指立太子,說明他根本沒有將權力交出去的打算;讓趙允娶新夏女王,說明燕王并不會為他設身處地著想。

  這事的癥結還在于,他不能張口否定長樂公主的要求。她是女王,她的夫婿理應陪她長居國內,這一點天經地義。

  趙允沉吟一陣就點頭道:“我明白了。”并不再努力試探和勸說馮妙君。

  馮妙君和傅靈川互望一眼,都曉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趙允如果是個聰明人,當知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個“拖”字訣,拖到眼前這兩位返回新夏,婚事自然也就黃了。畢竟兩國天高地遠,就像長樂公主所言,今后她再來燕國的機會寥寥。

  這就和馮妙君兩人的目標不謀而合。

  傅靈川適時笑道:“莫談這些了,既然都到清河上,何不好好游玩一番?我記得此季的清蟹最是肥美,今回來還未嘗得。”

  清蟹爪如金鉤,肉質清甜,膏脂卻帶有一點禾香,是為蟹中上品。此時已然入秋,蟹殼底下全是油膏,俗稱“頂蓋兒肥”,啖蟹正當時。

  趙允拊掌大笑:“正是,蟹來!”

  作為本地名吃,清河上的蟹,做法與別處完全不同。只因它的用料非常講究:

  軟殼蟹。

  螃蟹要生長就得褪殼,這段時期內正好遇上頂蓋兒肥的階段,那就是帶著黃金油膏的軟殼蟹。這里就專挑軟殼蟹出來,入鍋酥炸后灑上七味香料,呈給貴人享用。

  每年這一季,美味正當時。

  馮妙君也聽得食指大動。不過菜還沒上桌,外頭就傳來陣陣呼救聲。

  緊接著,趙允的隨侍大步奔進來稟告:“河心有人落水。”

  馮妙君移到窗邊往外望去,果然河面上有人掙扎求生,男女老少,怕不有三十多個。邊上一條民船正在下沉,只剩半個船頭還露在水面上。

  這里是河心位置,前后不著陸地,這群人即便會水,恐怕也游不到岸邊。

  救么?馮妙君忍不住看向趙允。

  這是人家的船,十九王子才有決定權。

  趙允一下從她眼中看出了不忍,笑道:“長樂真是心善。”還是吩咐手下,將落水者都撈上來。

  不多時,甲板上水漬淋漓,被救上來的平民擠作一團。侍衛大聲問道:“船怎么出事?”

  民船的船家抹掉臉上的水:“我們要去對岸,走到河心,船底被個東西猛力撞碎,水灌進來了。”伸手比劃一下,“大半個船底都沒了,直接就掉了三四個人出去。”

  有平民罵道:“什么東西,你就是撞到河底石頭了吧?”

  那船家睜大了眼瞪回去:“這條河我走了二十年,閉著眼都不會走錯!航路上有沒有礁石我記不清嗎?我告訴你,那玩意兒會動!”

  救人的侍衛也向主人稟報道:“方才下河,水底似是有巨影游動,不似礁巖。”

  那條船眾人也看到了,杉木制成,雖然有些年頭了,但在水里泡了這么久,比生鐵都硬。普通大魚不可能一下將它撞碎。

  那是妖怪襲擊民船吃人?

  馮妙君奇道:“燕都有野生妖怪?”清河寬達十五里,給太平城添加了罕見的水景風光。但這里畢竟是舉世最繁華的大都,人類活動最密集的地區,野生妖怪敢來這里,那得借多大的膽子?

  趙允也搖頭:“不可能。”

  野生妖怪何必要冒險跑到清河上撞船?這一船都是平民,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被救上來的平民都向三人道謝。聽說眼前這位就是當廷最受寵的十九王子,落水者里面忽有一人排眾而出,“撲通”一聲跪在趙允面前。

  這一下響動很大,馮妙君聽著都覺得疼,多跪幾次,膝蓋非碎了不可。

  但這人好似半點也未察覺,只大聲道:“我們有冤、有冤!求十九王子為我們作主!

  這是個干瘦黝黑的漢子,一看就是鄉下人。

  他雖說“我們”,但這么一跪,邊上的人都是又驚又疑,紛紛后退,把他凸顯出來。

  哪來的“我們”?

  這漢子結結巴巴道:“我、我叫劉大力,乃榆平縣人……”

  趙允抬斷他:“隨我上去說話。”又要侍衛將其他平民安置好,這才帶著黑瘦漢子走上甲板,回到畫舫上層。

  他重新招呼馮妙君二人坐下,這才道:“哪個榆平縣,安陽郡底下那個?”

  劉大力連連應是,細說原委。

  陳情并不復雜。劉大力父母早亡,是哥哥將他拉扯大。余錢都供養了弟弟,其兄直到三十歲才娶妻孫氏。孫氏是個望門寡婦,長得白凈可人,相中劉大力的兄長老實才肯嫁他。

  哪知婚后兩年,劉兄無意中發現妻子與張富戶的兒子偷情,氣急之下上前揍人,結果被奸夫拿起榔頭砸在顱上,當場腦漿迸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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