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浮漁當,由盧傳影陪她一起去。他年紀不大,閱歷卻豐富,能給她做不少參謀。
陸地生物通過官方通道進入下城的方式其實也很簡單,上城的螺殼上有個破洞,鮫人對它做了些修飾,又增設了陣法和精美的大門。
官方邀請的貴賓自然是可以走進去的。
螺浮下城的風格就與上城完全不同。在上城,人們居住在螺殼表面,而在這里,城民的住處就在螺殼當中,也不設城墻,只以五光十色的水草來分隔各自地盤。
當然,妖怪當中也分平民和富豪,馮妙君就看到鯨骨架做成的房屋,那里面住著漂亮的鮫人。
螺浮漁當的主顧們不都是海族,所以下城臨時開設的通道有辟水陣法護持,走在這兒就像走在海洋公園的玻璃長廊里,滴水不漏卻又能看盡外頭景致。
交足了進場費,小廝就將他們領到了螺浮漁當的大廳里。白板變身耳環,附在馮妙君身上偷渡進去,沒有花錢。液金妖怪這個種類太稀有,它又擅幻形之術,漁當的管事壓根兒沒注意到它的存在。
由于送拍的東西五花八門,這里分門別類開設了二十一個場地,每場對應一個專項專類的發賣,客人可以隨興串場、自由參拍。當然,坐在包廂里的權貴們可以通過水鏡術,足不出屋就總覽所有場地的拍品。
馮妙君可花不起這個錢,她和盧傳影游走在各個場地之間,開開眼界。
就像幽宮里的胖頭魚發賣師說的那樣,螺浮漁當的每個場地都是全開放的,客人坐在長椅上,看中哪樣就出價,彼此之間并無阻隔。
只有包廂主人才有隱藏自己的權利。
這里的東西果然千奇百怪。馮妙君見到拳頭那么大的珍珠躺在蚌殼里,散發出來的白光卻集成一束,化作了舞女的影子輕歌曼舞,甚至那歌聲虛無縹緲,邊上還有光化的彩蝶紛飛,如夢似幻。
這是富人喜歡的奇物,馮妙君聽了一下價格,四十靈石起拍。
誰會花一萬多銀子買個無用的玩物呢?
有的。
剛剛起拍,底下就有人開價,最后這枚稀罕的珍珠蚌以八十靈石的價格成交。
那可是二萬四千兩銀子。
好吧,想想前世自己買過的名貴包包和首飾,馮妙君只能保持微笑。
走過幾個場地,她倒是看中一樣東西:
煦陽珠。
根據發賣師的介紹,這是一條雙頭火蜥留下的內丹。這種妖怪生活在活火山邊緣,天生就擅于馭火,甚至可以在滾燙的熔巖里呆上十幾息左右,因此內丹都是熾熱如火,需要好生保存,否則燒掉屋子是分分鐘的事。不過這條火蜥天賦特異,兩個腦袋一個噴火,一個吐冰,因此它的內丹也不是單一的陽炎屬性,冰火中和下來,熱力不再灼灼逼人,反而透出一絲溫和。
它也因此得名“煦陽珠”,這就顯出了珍貴之處。
通常來說,火系內丹由于屬性太過霸道,普遍只能用于煉制法器。但是煦陽珠不同,它的效力格外溫婉,有助于修行火系神通而不易損及自身,甚至每日清晨汲取太陽真火時,都能護住經脈使其不易受傷。
想想它的普適性,就知道這是個好東西。
馮妙君也是怦然心動。她傳繼了云的寒火雙系神通,雖然小心翼翼以靈藥煉體、鞏固經脈,但這畢竟不是根據她的本來天賦形成的靈力,日積月累之下也會有少許損傷;再者,云贈給她一枚北地毛夔的內丹,屬性為冰寒,那么她握著這東西調息時就容易出現靈力不勻的情況。所以這樣的好東西,她一直都不敢用。
大國師當時也說過,最好再尋一枚火系內丹以平衡之。
如果入手煦陽珠,雙珠并用的效果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
好東西大家都想要,煦陽珠的競價從一開始就很激烈,兩三輪之后就從八十靈石的起拍價一直加到了一百八十多。
馮妙君一直冷眼旁觀、暗暗盤算,直到加價放緩下來,她才試喊了一回:“二百二十!”
場上稍微安靜,而后就有人加到了二百三十。
她又加價兩次,每次都提價三十以上。競拍對手瞬間銳減,只有一人還在跟她互爭。她每加一次,對方必定小額補上。
馮妙君冷笑。
她前世參加過的發賣會無數,怎么看不懂對方的伎倆?這明擺著要把她當冤大頭。看來攪侍棍哪個世界都不缺。
對方再加價,她很干脆地停了下來。
全場安靜。煦陽珠雖好,但能拿來煉功的也不是大拿,手里能有多少靈石?這次漁當上奇珍無數,不值得為了一枚煦陽珠就傾家蕩產罷?
而后發賣師開始詢問,她也不吱聲。
直到第二次敲槌之后,她才不緊不慢地喊了一聲:“三百五十靈石。”
這一回,對方終于不敢再加價,煦陽珠在她這里順利落袋。
握著這枚暖乎乎的內丹,她手里的冷汗也還未消掉。螺浮漁當的寶貝之多,果然和價格成正比。三百五十靈石折合白銀超過十萬兩,放在世間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象的數字。而在這里,不過只能買下一枚內丹而已,還不是最頂級的貨色這里有錢的大 佬比比皆是,他們還看不上這些小玩意兒。
再接下來,她又走過兩個場地。盧傳影對這些奇珍只看個新鮮,并無所圖。馮妙君倒是又買了兩幅鮫綃,每幅還不到一平尺就花去她三十靈石。
真正的鮫綃拿在手里,輕若鴻毛,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其表面流光溢彩,絕非凡帛可比。馮妙君買走的這兩件,一是水色,一是煙霞色,前者如陽光下的靜海,瑩藍中有亮光閃爍,后者如清晨天邊云霞,灼灼如火。
馮妙君也不得不贊嘆,人間的繡娘,織不出這樣的錦繡斑斕。
漁當上也展示每平尺一百靈石的鮫綃,那是取每天清晨海上第一縷金光為絲,歷經十年方才完工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