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太子死訊的傳出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何況這一天峣王宮忽然封閉,八個宮門全部關停,許進不許出。三寸人間艷qingshu
不久之后,整座印茲城都震驚于這條最新的噩耗。不管是誰都要驚嘆一聲:
多事之秋。
晗月公主失蹤和魏使暴斃在前,峣太子離身亡在后。前后不到十天功夫,印茲城幾乎翻天覆地。
馮妙君接到消息時也楞了好幾秒,回頭趕回驛館,卻見云崕手里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油茶,邊喝邊看一張字條。
見馮妙君行色匆匆,他不滿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她站直了道:“峣太子身故。”她倒要看云崕接到這重磅消息是何反應。
哪知這人面色平平淡淡:“哦。”
“哦?”馮妙君眼里寫滿懷疑,張口無聲道,“您已經知道了?”
云崕看著她夸張的口型,輕嗤一聲,手里的紙條子飛了過來:“自己看。”
馮妙君將字條抓在手里,展開來,面赫然寫著:
臘月初九寅時,峣太子苗奉遠卒于明漱園,疑與側妃行房后暴斃。至次晨,面色平靜、兩頰酡紅、眼角布滿血絲,嘴唇發紫干焦,口有燒焦氣味,但口腔絲毫無傷。腎精虧虛但皮相完好無損,護身法器未被激活,血液骨骼肌肉內臟均未見毒素及催情藥物,至今死因不明、兇手不明。
一眼掃過,馮妙君不由得失聲:“這是……”尸檢報告!
云崕豎指在唇前,輕“噓”一下,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想起驛館被嚴密監控,馮妙君當即閉嘴,心里卻不平靜:云崕能拿到外部遞進來的消息,這本身不怪。他是什么身份,這里誰能真地抓準他的行蹤?
令她膽寒的是,峣王宮里還有云大國師的眼線,甚至能在這當口傳消息出來。要知道峣太子暴斃之后,整座黃金城必然被嚴密監控,是一只蒼蠅飛出來都會被發現。這人甘愿擔著天大風險往外傳消息,并且成功了。
這至少說明,此人的身份、地位都很不一般。
云崕問她:“好了?”
她記得這頭每一個字,趕緊將字條還給云崕。后者接過,指尖燃起一小撮真火,“呼”一下吞噬掉紙條,只剩一點飛灰。
證據銷毀掉,他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陪我吃碗油潑面去。”
吃面,這個時候?
她下意識替他穿好大氅,云崕嘆了口氣:“前頭那條打鐵老街段,有家油潑面做得最好,還可以加些驢肉。”
那還叫油潑面嗎?該改叫驢肉面才對。
咦不對不對,她關注的重點都被這家伙帶歪了。峣太子死了,印茲城里立刻又是一片血雨腥風,咱自己案底都不干凈,能不能經得起人家查證啊,您老人家要不要這么悠閑地吃面?
馮妙君心驚疑,但有件事大致可以肯定:
峣太子的死,大概和云崕沒什么關聯。他收到的字條是明證——如果這真是他所為,峣王宮里還向兇手描述死狀死因做甚?
那么,這該是第三方勢力所為?馮妙君長長呼出一口氣,難以想象峣王現下的心境。眼下印茲城里魚龍混雜,各路神仙都在,如果兇手已經逃出黃金城,現在想抓住它也是大海撈針了。
除了又恨又怒,峣王面對這樣錯綜復雜的形勢可有什么法子?對了,苗奉先又會怎樣?
打鐵街在前方百丈,以兩人慢悠悠的步調,也是不出幾十息到了。
他們畢竟是使者,不是牢犯,峣國不可能將他們關在驛館里半步不出,只是這附近必定也有便衣的暗衛跟隨。
坐下來,云崕隨口要了兩碗油潑面加驢肉粒兒,而后轉向馮妙君:
“依你看,誰是殺峣太子的兇手?”
他在大庭廣眾底下這么問出來啦?這面館里可還有不少人呢。馮妙君一呆,還未回話,邊有個大漢接口道:
“還用說,當然是魏人!”
云崕笑瞇瞇問:“為何?”
“還有為何?”這大漢吸溜一口面條,“魏國的使者死在印茲城了,他們不甘心,要報復回來唄。”
“想報復能報復,魏人在印茲城有這么大本事?”另一個客商打扮的男子道,“我看,另有玄虛。”
馮妙君眨了眨眼,很主動接下去:“什么玄虛?”
“你們想想,峣太子死了,誰得的好處最多?”這客商壓低了聲音道,“誰得利誰下手。”
誰得好處?峣王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死了,王位接班人的重任自然落到弟弟苗奉先身。從這一點來說,他的確是最大的利益繼承者。
這大漢把客商從頭到尾打量一番:“你是外地來的吧?”
“是啊,怎么?”
“我瞧你是話本子看多了,滿腦子污穢!”大漢往地呸了一口唾沫,“你知道我們大峣國兩位王子關系有多親密嗎,你敢往二王子身潑臟水!”
馮妙君扁了扁嘴。看來苗奉先在民間的威望很高,這對于未來的峣國很重要。
客商又嘟囔兩句,惹毛了壯漢,兩人遂掀了桌子打成一團。峣人不怕事,館子里的客人都圍來給兩人打氣。
而一句話引發亂戰的云崕則躲開飛濺過來的面條,慢吞吞對老板道:“再加二兩面!”
馮妙君:“……”
吃過了面,天又開始下雪了。大馬路的雪自然沒有王宮里掃得干凈,兩人踏著新雪咯吱咯吱往回走,云崕忽然開口:“說真地,你覺得兇手是誰?”
“峣太子身故,苗奉先得利最多。”馮妙君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但我總覺得,兇手不是他。”
“你對他了解多少,敢作此判斷?”云崕斜睨她一眼,“憑那回同車共濟、殺退狌狌的情誼?”
“他屢次談及峣太子,不掩敬愛之情。”
云崕又在冷笑了:“說不定有人天生愛作戲,任何時刻都能表現得深情款款。”
馮妙君怪異地看他一眼,不大確定這人是不是在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