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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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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他有些兒不爽,想殺她都找不到恰當的理由呢。這么個對他毫無威脅的小家伙,又肯乖乖聽話服侍他養傷,并且她在熔巖海里掘樹有多賣力,他都看在哪里。可以說兩人能逃出生天,她也出了不小力氣。

  殺人和打仗一樣,不好師出無名。

  馮妙君嘿嘿干笑兩聲:“哪能呢?”沒有十足的把握認定蠱毒不會發作,她暫時呆在這煞神身邊好了。走出兩步,她忽然又道,“對了,你不撤掉陣法,我怎么出去?”

  他眼皮都不抬,似是要入寐了:“你只管出去。”

  馮妙君把地上的錦雉一起抓起,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頭撞在結界上。不過走出去數百丈都安然無恙,她才不禁氣惱:自己竟被云崕的空城計騙了,他哪里布過什么陣法?

  說起來,還是她太懼怕他的緣故。

  走出數百步,果然前方就是一條歡快流淌的小河,涇流雖小卻沒有結冰,清澈見底。她先打滿一桶水,觀附近無人,隨手布了個簡單陣法就除去衣物,涉入溪中洗了個冷水澡。

  經歷了這么大半天的戰斗,又是洞穴坍塌又是熔巖四濺,最后她還落到云崕這個大魔頭手里了……現在只有清涼的水才能令她迅速冷靜下來。

  經過三年修行,她的身體不知比從前強韌多少倍,寒天里洗個冰水澡連冷噤也不打一個。但泡在這樣刺骨的溪水里,的確讓她滿心的焦躁和不安都沉凝下來。

  面對云崕,她失去了平常心,這源于她日復一日給自己不斷強化的恐懼。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可現在既然兩人要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就必須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不能讓他看出端倪。接觸時間不長,她已經看出這人的疑心病很重,并且喜怒無常,顯然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

  對這種人,該采取哪種策略呢?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拭干身子。手指還傷著不能沾水,她也只能隨便沖泡一下,就得想辦法去料理那只錦雉。

  馮妙君早看清楚了,現在自己就是個打雜的。

  不過現在她十指都纏了紗布,不能精細地祛除羽毛,再說這等活計她也從來沒做過。沒奈何,最后她只能拔去大羽、掏掉內臟,取岸邊的濕泥將它裹好,就帶回山洞里了。

  洞里,云崕已經升起營火,正自閉目調息。馮妙君把柴火撥開,將泥球埋在底下,這才開始燒水。

  叫化雞,這是她聽說過的最簡便的料理之法。“一只雞怕不夠兩人吃,我再去外面打些獵物?”

  修行者的食量都比較驚人,這只錦雉就算比同類大上一圈,也不夠兩人分而食之。擔驚受怕一整天了,她不要連肚皮也虧待。

  云崕閉著眼道:“不用,你只管坐著休息。”

  他既然要她“休息”,那么她就不能去往別處。

  馮妙君無法,一邊做事,一邊偷眼去看云崕。他方才已經取水擦過頭面了,順便卸掉了面部的偽裝,重新恢復了讓人驚艷的俊秀玉容。烏發則剪去燒焦的部分,重新攏起,以一支金簪斜挽在腦后。

  隨意,卻顯風¥流。

只看這一幕,怎樣也不能  將這個謫仙似的郎君和眼也不眨殺滅萬千生靈的大魔頭聯系起來。

  他面色如古井無波,似是已經入定,呼吸也悠長綿延,只是略顯沉重,顯然免不去傷痛的折磨。不過打瞌睡的老虎也還是老虎,永遠不會變成貓,馮妙君不敢輕易動彈。

  這一天峰回路轉,她也心力交瘁,耳聽柴火嗶剝作響,不覺靠在石壁邊慢慢睡去。

  馮妙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還在原來的世界里,但是身患的絕癥被治好了。她邀朋友出來慶祝,吃著火鍋唱著歌,燙了五個大腰子還沒吃夠。

  于是她又要了牛羊肉,要了肥腸、要了豬腦。

  她吃得正歡喜,忽然聞到一股子臭氣,頓時不開心了:什么都好吃極了,可是豬腦怎么這樣腥呢?

  馮妙君拿起那盤涮料聞了聞,吔,臭死了。

  然后,她就醒了,發現洞外有冷風嗖嗖地吹,夾雜著一股子難聞的腥氣。她定睛一瞧——

  營火不知何時熄滅,連余溫都已散盡。洞里黑乎乎地,外頭的林地倒有月光照明,能看見恍惚的樹影搖曳如鬼手。

  叢林之中,好像還有兩只螢火蟲閃光。

  唔不對,這樣的冰天雪地里,怎會有螢火蟲?馮妙君瞇起的眼睜開一條小縫,然后就望見了二十丈開外潛伏在草叢里的一個黑影。

  吊睛白額,皮毛在樹頂漏下來的月光下呈現豎直的漂亮條紋。

  赫然是一頭大虎,野生的。

  它看洞內兩人的眼神,就好像馮妙君方才在夢里看牛羊肉的眼神,單用一個字來形容就可以了:

  這兩人看起來都十足美味的模樣,白象山脈的寒冬來得太早,這時候野外找食不易,猛虎不會放過眼前的大餐。

  馮妙君想了想,放棄了出手的打算。力搏猛虎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但她現在位置靠后,云崕離那頭老虎更近一點。

  不如?

  她悄悄調勻呼吸,再側耳聽云崕的氣息,也是許久許久才有一次,似是還未醒來。

  猛虎見洞里兩人都無所覺,慢慢向這里匍匐過來,動作越來越快、雙方距離也越來越短。

  終于,離兩人還有五丈遠,它后腿發力,一個兇猛的飛撲——

  而后,撞在了一層透明的壁障上。

  “篤”,一記悶響。

  它先前用多大力,現在就吃多大虧,被撞得一個反彈回去,搖頭晃腦,似乎要將顱里的暈眩甩掉,虎眼中也露出了莫名的神情。

  眼前明明空無一物,怎地會撞上一堵硬墻?

  馮妙君吃驚不下于它,卻比它見識高多了,知道這不是墻,而是結界。

  原來他沒誑她,這里真地布下了結界啊……

  想想也對,這才符合他一貫的謹慎作風。

  可是她傍晚才去溪邊打水回來,一路通行無阻。云崕到底是何時布下的,她怎么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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