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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賢夫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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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邊走一邊回憶地審視自己形象:她是鐵蛋!

  目光落在端碗的手上——皮膚皴裂,粗大的指關節,好像帶著一雙糙皮手(套tào)。狂沙文學網這雙手應該是有力的,至少端一碗雞湯面很輕松;她卻感到很吃力。還沒到門口,想到外面那個人,又慌亂又雀躍,走路都走不好了。

  她便想掩飾,于是挑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兩下,跨過門檻時,等不及似的“稀溜溜”就吸進嘴,聲音大到王壑和張謹言沒法不關注,一齊看向她。

  李菡瑤一抬眼,便忘了咀嚼,嘴角掛下一根面條也不自知——兩貴公子穿著粗布短打衣裳,肩上扛著一根粗棒子,梢頭懸著行囊,脖子上搭著條毛巾,比她這個鐵蛋(身shēn)上的鄉土味還濃,若非眉眼熟悉,她都不敢認了。

  歪打正著,她這一發愣,倒更像鐵蛋!

  王壑和張謹言沒嫌棄她吃相粗俗,他們都被她碗里飄出來的香氣勾住了腸胃,五臟都造起反來。——這幾(日rì)他們吃的是老仆做的飯,簡直無法下咽。

  老仆去打探欽差動向了。

  王壑和張謹言繼續在山中尋找李菡瑤的蹤跡,一找找到這來了,想打探消息順便借宿。

  王壑首先忍不住了,問:“小兄弟,能不能賣些吃的給我們?我們趕路的,沒找到店家。”

  李菡瑤又吃了一大口,猛搖頭,含糊道:“沒了。爺(奶奶)吃了。這是留我的。就這一碗。”

  江南第一才女未免想的有些復雜,覺得(身shēn)為“鐵蛋”不能太大方。這可是雞湯,農家人一年也吃不了一次,怎能隨便就給過路人吃?狠狠地拒絕了。

  王壑失望,便跟她借鍋灶。

  這幾天他魂不守舍的,吃了些什么完全沒知覺,眼下不想煎熬了,只有吃飽了,才有精力。

  張謹言更不用說,看見院子旁邊還有個菜園子,里面一畦畦的碧綠很(愛ài)人,忙說要買青菜。

  說著,遞上一塊碎銀子。

  老漢急忙道:“你們摘!”

  李菡瑤接過銀子,足足有二兩,用牙齒咬了下,惋惜地對王壑道:“沒錢找。”

  王壑道:“不用找。我們還借宿。這就當住宿費了。”

  李菡瑤忙道:“家里沒地方住。”

  王壑覺得這黑小子(挺tǐng)實誠討喜,尤其一咧嘴,滿嘴的白牙亮晃晃的,因此微笑道:“無妨,就在小兄弟屋里搭地鋪就好。”他不想睡在山林里了,睡不安穩。

  李菡瑤:“……”

  還當七年前呢?

  還想跟她一屋睡!

  還有更驚悚的呢。

  灶房,鐵蛋(奶奶)(奶奶)讓位了,王壑淡定地拿出自己帶來的魚,刮鱗、剖腹、清洗、去骨、切幾大塊;張謹言坐在灶下,點著了火,然后倒油,燒(熱rè)了,“滋啦”一聲,魚下鍋!

  李菡瑤看著王壑立在灶臺前,精心煎魚,就像精心作畫,或者精心寫字一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宰相的兒子掌勺,王爺的兒子燒火?

  破綻,這是大破綻!

  說不定就是假的!

  李菡瑤卻感覺不像,因為王壑雖站在灶臺前,那個自信,根本就不像假裝出來的。

  他哪學來的這烹飪手藝?

  又怎能拉下臉來做呢?

  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

  李菡瑤很是慚愧,作為女人她不合格,男人都會做飯,她學了好些年,也沒學會做素雞腿。

  魚塊煎得兩面焦黃了。

  香氣滿灶房飄得都是。

  李菡瑤站在灶臺邊,兩眼盯著鍋里——雖然剛吃了一大碗雞湯面,但她感覺自己還可以再吃。

  王壑做的飯,撐死也要吃!

  錯過今天,誰知道以后還有沒有這個口福?

  “讓讓。小兄弟。”

  王壑添了水,蓋上了鍋蓋。

  然后瞅著李菡瑤微笑。

  這鐵蛋小兄弟太實誠可(愛ài)了,盯著這鍋魚,哈喇子都快掉進鍋里了。這證明他的魚做得好!

  王壑十分的愉悅。

  李菡瑤看出他善意的嘲笑,也訕訕地干笑了兩聲,一面打量他,一面想:這就是賢妻良母——啊不,賢夫良父啊,人間少有。不行,必須娶他!

  她的(愛ài)慕之意再掩飾不住。

  已經絕了的心思,又活了!

  她故意問王壑:“你這么會煮飯,你媳婦不煮飯?”

  王壑靜默了一會,道:“我媳婦不用煮飯!”

  李菡瑤繼續問:“那她都干什么?”

  王壑道:“干她想干的事。”

  李菡瑤鍥而不舍地追問:“那她都干什么想干的事?”

  王壑:“……”

  好一會,他才道:“我還沒娶親。”

  李菡瑤怔了一會,才道:“哪個娶你享福了。”“哪個”是這里的方言,大致就是“誰”的意思。

  王壑:“……”

  他想起當年小墨竹對他道“如果姐姐擔心名節,大不了將來我娶了姐姐便是”;七年后,李菡瑤也當著眾才子公然宣稱,要娶個夫君,且盯上了他。

  這黑小子為何會說“哪個娶你享福了”?

  王壑疑惑地打量“鐵蛋”,拉家常般問:“小兄弟,你們這離官道(挺tǐng)遠的,平常有人來么?”

  李菡瑤道:“不大有人來。呃,這一向進來的人多了,說是丟了個姑娘,要進宮做娘娘的。官差都來了好幾撥查呢。哦,聽說山那邊駐著許多官差……”

  她將實(情qíng)透露給王壑。

  王壑聽了沉吟不語。

  半晌轉(身shēn),揭開鍋蓋。

  (熱rè)浪撲面而來,香!

  李菡瑤咽了下口水。

  王壑用木勺舀了點湯嘗了嘗,放下,從自帶的竹筒里倒出一顆鹽粒放進鍋里,再給魚翻(身shēn)。

  張謹言伸著脖子問:“哥,好了么?”

  王壑吹了吹擋住視線的(熱rè)氣,道:“急什么。豈不聞‘治大國若烹小鮮’。先賢既將烹小鮮與治國相提并論,可見不能((操cāo)cāo)之過急。時機未到,不能起鍋,否則,烹不爛、煮不透,過咸、偏淡,都將功虧一簣。”

  張謹言愣愣地看著王壑,疑惑他忽然來了這一(套tào)治國宏論,就不怕惹人懷疑、暴露行跡?

  李菡瑤卻明白了:王壑故意在“鐵蛋”面前暴露行跡,為的是吸引她露面,他找她來了!

  要相認嗎?

  李菡瑤激(情qíng)涌動,滿心雀躍,想要泄露點點破綻給王壑,讓他懷疑她、拆穿她,然后驚喜。

  相認的場景必定美妙。

  這一點她毫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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