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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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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卓然還沉浸在羞恥和怨恨中,聽了李卓航的話,根本沒反應,兀自惡狠狠地盯著他。

  李卓航斷喝道:“畜生!你可想過你母親的下場?”

  李卓然呆了一呆,才慌張轉身。

  李卓望和墨管家也沒攔他了。

  兩位老太爺也覺得不妙,互相對視一眼,不確定道:“不會吧?剛才她當著人不也說天華有來歷……”

  李卓航道:“那是給她兒子找借口。”

  一個母親,為了兒子可做任何事!

  李卓航也冷靜下來,心想:以李卓然自以為是的性子,這事怕是沒完。解鈴還須系鈴人,還得找李婆子,告訴她,若她想為兒子尋求庇佑,用這招只會適得其反——私生子的事他是半點也不信的,反會惹怒他。

  他便對三老太爺道:“還請三叔跑一趟,去看看村西的嬸子,順便請她過來,這事須得問清楚。”

  三老太爺見他松口,求之不得,急忙道:“這容易。”

  于是,三老太爺忙忙地去了。

  四老太爺暫留在這邊等候。

  然他們才喝了一盞茶,說了幾句話,墨管家便差人進來回稟:李婆子吊死了!

  李卓航霍然起身,惱怒不已。

  四老太爺也驚呆,茶盞碰翻了也不知道。

  李卓航疾步向外走去,四老太爺急忙跟上,一面喃喃自語“怎么好好的就上吊了呢?”

  李卓航轉臉看他,目光凌厲。

  四老太爺猛然醒悟,慌張地咳嗽一聲,道:“是卓然大意了,該想到她娘說出這事,是存心不想活了。”一面心里后悔不迭,不該趟這個渾水,當時只想到嫡支后繼有人了,就沒想到李婆子說出這事,該如何自處。

  李卓航不理他,到門口,見墨管家正望著月湖西面巷口,兩個小廝沿著湖邊青石路朝那頭飛奔,遂命令道:“若李童生來鬧事,趕他走,不必顧忌和手下留情。”

  墨管家急忙應道:“是。”

  李卓航又道:“不許他靠近月湖半步!”

  墨管家再應:“是。”

  李卓航又叫李卓望。

  他這邊正緊急安排,月湖西巷已經鬧開了,李卓然抬著老娘的尸體要過來,被墨武帶人攔住。兩邊僵持,鄉鄰聞訊趕來瞧熱鬧,巷子兩頭堵滿了人。

  又有女人和孩子嚎哭。

  四老太爺急得直搓手,“這可怎么辦好?”

  李卓航已經朝那邊走去。

  四老太爺和墨管家忙跟上。

  李卓航到巷子口,人群自動讓開,讓他進去,李卓爾等人也在,見了他低聲叫“家主。”

  李卓航沒吭聲,看向地上的李婆子:尸體是放在門板上的,嘴微張,舌頭露出小半截,想是勒太狠了擠了出來,塞不進去了,脖子上有道清晰的勒痕。

  她這一死,把真相也帶走了。

  帶走了又能怎樣?

  李卓航想,李卓然指責他霸占弟婦,他不能忍,又怎能容忍李婆子往死去的父親頭上潑臟水?然本來他坦蕩蕩的,可李婆子自殺,卻讓事情成了懸案,說不清了。

  “你想以死明志?”

  “你老好糊涂!”

  他默默地對李婆子道。

  甄氏和李天華跪在旁邊哭。

  李天華還記得他之前維護之情,對他頗有親近之意,見他來了,揚起小臉,打著哭嗝道:“大伯……伯……我奶奶……奶奶上吊了。”再沒人煮田螺給他數著吃了。

  李卓航摸摸他頭,沒說話。

  李卓然木然道:“我娘死了,你要給她一個交代。”

  李卓航道:“你休要癡心妄想!”

  李卓然雙眼血紅,含著淚死死盯著他。

  李卓航嚴厲道:“先前甄氏失言,你僅憑猜測,就要將結發妻子沉豬籠,將兒子溺死。同樣的事發生在你母親身上,你利欲熏心,一心追逐富貴,半點未曾細想這其中的漏洞與不合理,更不曾考慮過你母親的處境、將如何在世間立足,只顧找我要交代。是你害死了她!”

  李卓然雙手捂臉,痛哭起來:

  “母親都是為了我!”

  “李卓航,你要給我母親一個交代!”

  “這是他欠我母子的!”

  他,指的是李卓航的父親。

  李卓航道:“真要是欠了,就該在先父活著時找他。現在,嬸子為了兒子可以破釜沉舟,我也要維護我的父母,絕不會讓這件事玷辱先父的清名!”

  李卓然霍然抬頭,死盯著他。

  李卓航道:“你不服?”

  李卓然道:“我不服!”

  李卓航道:“我只說一點:先父盼望子嗣,猶如久旱望甘霖。若你真是他兒子,他定會想盡辦法,也要將你過繼到名下,還能確保你母親無事,而不是送幾根金條。先父絕不會這么沒擔當!我父子都敢做敢當!”

  李卓然道:“也許母親害怕,沒告訴他。”

  李卓航道:“你當先父跟你一樣愚蠢?若他真與你母親有私情,你母親懷孕定會引起他留意,他定不會忽略此事,定會詢問你母親。既詢問,必定會承諾護她周全。你母親還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父祖輩,對子嗣的渴望遠超一切,若這段孽緣是真的,父親不會放過任何可能。

  李卓然道:“也許他對自己沒信心,不相信這么巧,所以才沒問。我母親不會說假話。”

  李卓航對他百般辯解嗤之以鼻。老娘都死了,他不哭老娘,反揪住私生子的事不放。這般勢利,真畜生不如。因問他:“是你母親讓你來找我要交代的嗎?”

  李卓然眼神一閃,沉默了。

  李卓航便明白了,李婆子肯定不是這么說的。他追問:“你母親到底說了什么?”

  李卓然強硬道:“自然要找你要交代。她金條都給了我。”

  李卓航轉過身去,背對著李卓然道:“別說此事無根無據,即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就憑你不顧母親清譽、害死親長的行為,我也定當將你驅逐出族!今日看在死者份上,且饒過你這一遭。你好自為之!”

  說完,大步離去。

  李卓然頹然跌坐在地上。

  一夜之間,他母親死了,名聲毀了,夫妻離心,今日的事傳開,將來他連科舉都難參加了。

  他轉身,抓住李婆子的尸身猛推,“當年你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今天要說?為什么?!”

  巷口,李卓航腳步一頓,旋即又邁步。

  李家大宅,第一進院堂屋。

  后堂供著李老太爺和李老太太的牌位,牌位前的供桌上擺著些果品,李卓航靜靜地看著牌位。

  良久,他開始自言自語:

  “父親,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李天華長得像我,是巧合還是另有緣故?”

  “這些鬧劇,都是子嗣引起的。”

  “父親覺得,就憑這些族人,若過繼一個來,待我百年之后,他們真能撐起李家嗎?”

  “這家業,真能傳承下去?”

  “無能者,必守不住!”

  “能力卓著者,白手也能起家!”

  牌位無法回應,他自己默想。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有了決斷,心頭一片澄凈,渾身都輕松了,不再執著身后事。

  外面傳來李菡瑤悄語詢問:“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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