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又萬萬不能。
大漢這些士族子弟，很喜歡走極端，表面上清高得只要說到錢財，便是一臉被惡心的樣子，實際上對于攝取權柄利益，不擇手段。
孫權倒不至于羞于談錢，而且他也覺得黃蓋談錢才好，要是完全不談錢，那就反而是壞事了。
年節方過，庫房空虛，而南方諸郡，賊匪紛亂，今年上計，恐怕十失三四。孫權沒有說戰爭損耗，因為這說起來就像是孫權要將責任推給黃蓋一樣，就算是實際如此，也不好聽。
黃蓋點了點頭，但是沒說話。這些情況他也是知道，理解歸理解，吃飯歸吃飯。
這就像是有一些牛馬喜歡理解資本家，但是牛馬吃不上飯的時候，資本家卻不會理解了。資本家多半都會近乎于本能的指責，這吃不上飯，難道不是因為懶么？
孫權懶不懶，輪不到黃蓋評價，但是如果孫權讓大家都吃不上飯，還說是黃蓋等人懶惰，那么問題就大了。
孫權顯然也不傻，他低聲說道：如今之策，唯有開源。
開源？黃蓋眉毛一動，主公請吩咐。
這個詞，比起節流來，他自然是更喜歡一些。
孫權點了點頭，公覆可有聞交趾劉玄德？
可是左將軍劉玄德？黃蓋問道。
孫權點頭。
這左將軍，聽聞莫非是歸屬驃騎麾下？黃蓋又問。
孫權擺了擺手，非也。乃客將也，并如昔日于荊州之事。
黃蓋恍然。
大漢第一紅花雙棍。
不過黃蓋還是有些不明白，難不成孫權要和劉備合謀反攻川蜀？
這可不好。
黃蓋是和川蜀水軍交過手的，他清楚川蜀水軍的厲害，而且現在周瑜才剛身故，雖然兵法上來說，確實有個什么哀兵的戰術，但是并不是所有情況都能算是哀兵！
所謂哀兵，可不只是傷心，而是要將傷心轉化成為憤怒才行，否則光顧著流淚了，哪里還有什么戰斗力？
就像是在米帝之中，被房地產資本家坑了，光傷心沒有用，從售樓處的小姐姐到掃地的清潔工，都不會因為這個老實人傷心欲絕而給予絲毫的同情，甚至還會站在房地產資本家身邊，表示資本家也不容易，直至這個老實人將傷心轉變成為憤怒，提著斧頭來的時候才會驚覺事情不妙。
所以孫權要搞哀兵，不是不行，但是如何將傷心轉變成為憤怒，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和川蜀之間的戰爭，正義不正義就不提了。反正這玩意，就像是遮羞布，戴上去脫下來再戴再脫次數多了，便是連自己都忘了究竟是戴了還是脫了。畢竟只有真正站在百姓一邊的，才能說是正義，否則都是做個噱頭而已。
而且為了哀兵去搞哀兵，說不得就會弄巧成拙。真要玩得轉這種戰術，必須要有強大的組織協調能力，并且還要有明確作戰目標和任務，合理分配資源，否則就算是一時能哀兵，打了一仗之后，吃吃喝喝睡一覺，冷靜下來之后還哀個毛線？
江東軍現如今，最缺乏的就是士兵之間、士兵與將領之間相互信任、相互支持，所以根本談不上什么凝聚力，要是孫權真想要這么搞，說不得一上戰陣，失去了對于江東信心的兵卒，便是會出現大舉投降的情況！
除非川蜀軍，或是驃騎軍中出現什么致命的錯誤，比如斐潛忽然昏頭了，無故撤下前線統領大將，或是十二道金牌將諸葛亮調回長安等等……
黃蓋等著孫權說出最后的答案來，然后準備反駁。
孫權看著黃蓋哦了一聲之后，便是沉默不語，心中也是翻騰不休。
說實在的，不管是做官，還是作為君主，最重要的就是人財物！
而對于孫權來說，三項都是空虛。
江東的家底，孫權多少也是比較清楚的，不過看著黃蓋這般模樣，心中依舊是覺得很是不爽。
江東困頓，作為江東大將，難道不應該是同舟共濟么？怎么看起來像是高高在上，等著孫權這個臣子獻出計策來的模樣？
孫權暗中咬牙。
江東現在到處都是在在需錢，所謂的墊付，其實都是掩耳盜鈴，無非暫時賴帳，等有錢再還。前帳沒還，后帳又生，最終就只有經濟崩潰，全體擺爛。
花錢的地方又是不能拖延，地方的春耕要種子，軍隊的傷亡要撫恤，再加上官吏節后開工，每天吃飯開銷，以及在山越地區的平定后重建工作，都是要錢！
而對于大漢經濟體制來說，財政手段都是相當薄弱的，要不然孫大帝后期也不至于一再的發行當十當百的通貨膨脹，收割民財了。
那么對于孫權來說，他最希望的就是黃蓋等人可以支持他和江東這些土著打一場，然后將那些家伙的財產分割吃喝，但是孫權也明白這事情想一想可以，真要去做很難。且不說黃蓋愿意不愿意的問題，單江東兵卒里面就有不少是江東土著的人，若是真打起來，最終刀槍對著誰，孫權也沒完全的把握。
因此孫權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公覆，唯今之策，只有商貿！驃騎能于雍涼貧瘠之地，供養兵卒戰馬，靠得就是商貿！劉玄德如今位于交趾，香樟角珠等不計其數！若是可以來回販賣，自然錢財生生不息！
黃蓋聞言，眼眸便是一亮。
這方法倒是不錯！
而且黃蓋也知道孫權的意思，想要將這錢財掌握在手里，自然需要將原本的江東士族排除在外，也就需要黃蓋等人作為保護……
黃蓋思考了片刻，便是拱手而道：主公此策大妙！蓋雖不才，愿為主公分憂！
孫權臉上笑嘻嘻，心中麻麻皮。
方才一副倨傲姿態，現在看有利可圖了，便是愿意分憂了？
原本這個商貿，是孫權獨家的生意，但是孫權自己的船隊船只數量太少了，加上往來的時間間隔，所以他賺的并不算多，現在將這條商路分潤出來，一方面是為了拉攏黃蓋等宿將，畢竟只是口頭上的大餅，就算是黃蓋等人答應了，孫權也不相信，唯有利益的捆綁，才是最為牢靠的方式，另外一方面是江東的財源實在是太依賴于江東士族的土地了，現如今不想要繼續被江東士族卡著咽喉，就必須將這條商路大力開拓，也必須要借助黃蓋等人的力量。
至于在這個過程當中會不會有什么新的問題，孫權現如今也沒辦法計較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然后他將自己和劉備之間的勾搭講給黃蓋聽，并且讓黃蓋前往東海，準備大舉展開商路貿易……
劉備這一段時間，過的不算好，也不算太壞。
在去年的春天，劉備曾經給斐潛送去了書信，索要一些火藥，說是用于開山。
斐潛并沒有答應，倒不是為了所謂的技術壁壘，而是火藥這玩意實在是不方便長途運輸，尤其是在南方丘陵大山，雨林沼澤之中，就算是運到了交趾，說不得也是成為了廢物。
斐潛特意寫了一封回信，表示暫時不行，要等到解決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之后，再來給劉備送來火藥。
不過對于劉備來說，沒有得到火藥，卻是在意料之中。
劉備只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試探一下斐潛的態度，也借此表示交趾什么都沒有，什么都很窮。
畢竟交趾的地區有些尷尬，說是大吧，也確實很大，光知名不知名的部落王國就有十幾個，但是說小吧，確實也小，一邊就是山，一邊就是海，然后在山海之間的一點點土地。
連空氣都是一股魚腥味。
劉備還算是勉強適應。
關羽倒是不在乎，甚至還有些喜歡領著船隊出航，但是唯獨張三爺實在是不喜歡大海，他喜歡陸地，喜歡干燥的環境，還有……
養豬。
這地方的小土著小王國實在是太沒有挑戰性了，張飛在滅了兩個所謂的國之后，都不好意思記錄下來……
原因就是這些所謂的國實在是太小了，一個山頭上的兩三個寨子，就敢稱國了，而且里面的那些家伙臉上畫了些花紋，就表示自己是什么神的轉世，什么神的子孫，比大漢天子都還能吹……
啊，不對，大漢天子是大漢天子，這些家伙怎么能和大漢天子相比？
而且真的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每一次討伐，張飛都像是剛被挑起些興致，然后端起長槍……
哦，端起長矛。
就捅了兩下，就結束了……
一點都不盡興有木有？！
所以到了后面，張飛也對于討伐這些土著部落失去了興致，又閑著實在是沒事干，便是重操舊業，將那些抓來的土著國的國王、王子什么的，讓這些人養豬。
結果，這些人同樣也讓張飛很失望。
連豬都養不好，還能干點啥？
哈啊……呸呸！呸！
一只蟲子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張飛的胡子嘴巴像是一個合適溫暖的窩，便是直愣愣的往張飛的嘴巴里面飛，害得張飛連連呸了好幾口，才將蟲子吐出來。
咕咕咕……呸！該死的小蟲子！
張飛嘀咕著，雖然他的嘀咕就像是正常人說話的音量。
或許是早些年殺豬，近距離的豬臨死前的慘叫影響了張飛的一部分的聽力，所以他老覺得要大聲一些，旁人才會聽得見。
而且對于張飛來說，殺豬的生涯對于他的影響，遠遠不僅僅只有在聽力方面上。
張飛喜歡吃豬肉，但是交趾一帶的豬么，經常不適合食用。
在沒有定期清潔豬舍，并且做好一些防護措施的話，豬其實很容易生病，并且會有寄生蟲產生，可問題恰恰就在這里，在交趾一帶的土著，懶得出奇！
古代養豬，雖然沒有后世科學規范的養豬模式，但是只要做好清潔工作，尤其是對于豬活動的區域進行治理，還是可以大大的減少豬染病的幾率。
張三爺覺得這些事情并不是很難。
古代雖然沒有現代的建筑材料和設施，但盡量選擇地勢較高、排水良好的地方建造豬舍。
這他娘的很難么？
別讓豬長期呆在潮濕陰暗的地方，及時清理豬舍里面的積水，保持豬舍的相對干燥。
這他娘的又是很難么？
尤其是及時的清理豬的屎尿。只要及時將這些排泄物清理出去，一來可以保持環境衛生，另外也就不會讓豬踩踏沾染到處都是！
至于什么用藥啊，什么觀察豬的狀態啊等等，張三爺覺得這些家伙可能聽不懂，都沒有強調讓他們去做，只是這些最為基礎的要求，可就是做不到！
這些家伙寧可躺著坐著，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吹牛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但是也不愿意到勞作一二……
但是等到要吃豬肉的時候，這些家伙又會來得比狗都快！
而且這些懶惰的家伙，還會夸張的表示豬肉簡直比天上的龍肉都好吃！
簡單來說，這些家伙就是既不想要做事，但又想要吃肉！
真真的村野匹夫……
張飛原本以為他打罵這些人，會讓他們多少會長記性一點，可是最后張飛發現，這些家伙光記住了張飛打罵他們，至于為什么打罵，以及如何才能避免下一次被打罵，則是不在他們的記憶范圍之內！
至于這些土著的女性，倒是真的勤快，什么都肯做，甚至愿意幫張飛暖被窩，但是問題是張飛的審美標準根本不是這些齙牙塌鼻梁上面，而且臟兮兮的樣子也讓張飛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某些方面來說，大漢華夏文化，對于周邊的少數部落來說都是碾壓的……
比如自稱宇宙第一的棒子國度，甚至到了明朝的時候，還有記載說當地土著女性裸露上身，就只是圍著個像床單的裙子。
說起來也有意思，棒子將床單圍腰上，東倭將枕頭背身上，要是湊一堆，不就齊活了？
大哥！！！張飛火急火燎的蹦到了劉備面前，死了！死了啊！！
劉備連忙呼吸兩下，感覺一下自己似乎還有心跳和呼吸，三弟啊……誰死了啊？
大哥，豬！張飛瞪圓了眼，吹著胡子。
劉備：……
能不能好好說話？
要不是這么多年都習慣了張飛的說話方式，劉備還不得氣暈過去？
張飛坐了下來，拍著大腿，該死，那些家伙真該死！好不容易懷了的母豬，結果沒看好，摔到了山溝下死了！
劉備也是拍腿，責罰他們！
我罰了！抽了他們一人二十鞭！
劉備點了點頭，那就差不多了。
可是豬死了啊！張飛依舊氣鼓鼓的，這是母豬，還能生小豬！結果現在好了，母豬死了，小豬也沒了！
劉備眼珠轉悠了一下，岔開話題，有件事……正好要找三弟商量一下……
跟張飛相處的時間長了，劉備知道張飛有時候會陷入一根筋的狀態，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掰扯清楚并不是那么容易，不如干脆轉移話題。
張飛果然被劉備說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什么豬了，大哥！！什么事情？！
嗯……劉備想了想。
其實現在在交趾，劉備一家獨大，不管是日南邊郡還是鄰國的婆露蠻，都不敢炸毛……
對了，不妨猜猜看為什么在日南邊上的那個小國，為什么會被稱之為婆露蠻？
所以劉備現在都胖了不少，腰圍見長。
對了……江東！
劉備還真想起一件正事來。
江東？張飛不解，江東怎么了？又派人來么？
劉備說道，不是現在……你記得么，前一段時間，不是江東有人來，說是要讓我們一起去打川蜀么？
昂，怎么了？川蜀是那么好打么？江東那群傻子，我大哥都打不過，他們能打得過？張飛很是看不起江東那些家伙的算盤。
嗯……咳咳……不提川蜀這事……劉備咳嗽兩聲，這事情是這樣的……江東當時要和我們通商，我當時雖然同意了，但是我們那個時候船少，所以都是江東的人到我們這里來采買東西……三弟，你知道的，江東商隊過來，和我們的船隊過去，這價格可是差了好多……
張飛點頭，確實如此，怎么了？
運輸費么，原產地價格等等問題，張飛理解起來并不難。
劉備笑了笑，你二哥這一段時間都沒閑著，在海上很是跑了一些地方，打了不少的海島海盜，也就自然得了不少船只……
和張飛主要在陸地上征戰不同，關羽現在幾乎成為了南海海盜的總瓢把子，也是將交趾，甚至崖州的海盜以及土著都揍得嗷嗷叫。
張飛還沒能明白劉備的意思，昂，對啊，二哥厲害！
劉備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和肚皮，看，太久沒動彈了，我這都長肥了……我們三兄弟要么是你去南邊征戰，要么是云長到海上征討，好長時間都沒湊一起了……我就想啊，不如找個機會……我們三兄弟一起去江東，逛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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