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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0章好,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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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槍和戰刀的撞擊,閃耀著火星。

  人影在混亂和殺戮之間,或是站立,或是倒下。

  胡敏自詡還是有一些武勇的,但是他碰上了許褚。

  兵甲精致的驃騎兵卒散開了一條線,攔住了胡敏前往援救渡口營寨的道路。

  這些驃騎兵卒原本就是訓練出色,再經過了血和火的淬煉,即便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號令指揮,也能在這起伏不定,高低落差的溝壑地區,對于胡敏等曹軍援軍,形成了壓制的效用。

  許褚在陣線當中,每一次的突擊,就像是大猩猩,既擁有強橫的力量,也擁有靈活的速度。曹軍兵卒對上許褚,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無人可擋。

  胡敏從一側沖出,長槍直取許褚,殺!

  許褚精神一振,大喝,來的好!

  戰意彌漫而開。

  沒有什么光電特效,更沒有什么霹靂聲響,戰刀和長槍之間的交接短促且兇殘。

  不好看,但是要命。

  兩人驟然碰撞在一起,然后就是胡敏急退。

  就像是許褚是一塊巖石,胡敏是一片海浪一樣。

  兩人之間灑落的鮮血,就是雙方碰撞之后的代價。

  兩名曹軍兵卒似乎察覺到胡敏受傷了,本能的擋在了胡敏面前。

  許褚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間的一側。

  那邊有一塊甲片崩落。

  周邊是廝殺與慘呼的聲音。

  許褚抖了抖戰刀上的鮮血,身手不錯!某知壯士勇烈……我主驃騎,求才若渴,今日壯士若是愿意投降……我可以做主,這些兵卒,皆可活命!

  黃土溝壑上下,有人嚎叫,有人死去。

  胡敏遲疑了。

  他的勇氣,在中條山大營敗退之后就隨著那些逃離的兵卒流失了大半,現在又因為身上的傷口而流失了剩下的那些……

  許褚看出了胡敏的遲疑,也不特意去壓迫,只是用戰刀輕輕拍了拍盾牌,示意胡敏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胡敏環顧左右,在相鄰的曹軍兵卒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恐懼和無奈,你……你們吃人……

  這回倒是輪到許褚愣了,然后忍不住大笑起來,我們不吃人!

  胡敏將信將疑。

  許褚哈哈大笑,某于此可對天地立誓!關中上下,只吃牛羊,不吃活人!

  許褚停頓了一下,看著胡敏說道,不像是山東之處,卻將活人當成了牛羊!此間投降機會,就此一次!是降是戰,一言可定!

  胡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被許褚砍出來的傷口,隱隱作痛,似乎在提醒著他什么。他看了看左右的其他曹軍兵卒,發現那些曹軍兵卒眼眸當中并無戰意,只剩下了哀求和無助……

  呼……

  胡敏手一松,丟下了長槍,某……愿降!

  周邊的曹軍兵卒像是松了一口大氣般,忙不迭的將手上的刀槍扔到了地上。

  胡敏見狀,沉默片刻,忽然說道:某知道董昭董公仁逃走的方向!

  河東之地,血腥且殘酷。時時刻刻都有人受傷,有人死亡,但是在潁川許縣之中,卻依舊享受著安靜平和。

  大漢的宮殿依舊在陽光照耀之下,金光璀璨。

  即便是簡配的天子皇宮,依舊還是有一些華美的檐牙雕琢,富麗的金銀器玩,有一些看似不怎么起眼,但是需要花心思和花功夫的器物。

  就像是在冬日里面的暖爐,毫不起眼,在大殿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會多看那暖爐一眼,可是它卻燃燒著自己腹內的火炭,默默的為所有人提供暖意。

  厚重的風簾將寒風擋在了大殿之外,但是大殿之內的氣氛似乎也因為隔離了外界的空氣流動,而顯得有些凝固了起來……

  這里,原本是可以決定整個天下局勢的場所,現在卻只能被動的看著天下的局勢的演變。

  雖然最終的結果還未確定,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驃騎軍依舊在行動,天子的詔令……

  不能說完全沒有用,但是確實當下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論及這個問題,劉協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不知道是因為大殿之中暖爐的炭火燒得太旺,還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在詔令下達的過程當中,劉協多少也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但是這樣的大事,顯然不是劉協一個人就可以辦的,他只能請了平日里面算是比較親信的臣子前來商議對策。

  比如崔琰的兒子,崔欽。

  還有荀旉的兒子,荀運。

  都是大姓。

  但是也都是小人物。

  這或許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必然。

  劉協這里,官職給予不了多高,畢竟劉協就算是想要給,也會被尚書令所駁斥,所以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吸引來的自然也就只有這些兒子輩。

  自從詔令發出之后,劉協就不止一次的設想,或是幻想過當交戰的雙方接到了詔令的情景……

  千軍萬馬,天使一騎東來。

  寒光凜冽的刀槍之中,代表天子的節杖高高舉起。

  大漢旌旗之下,身穿戎衣的將領軍校拜倒在地。

  天使宣讀詔令的聲音,遠遠的傳播而開,所到之處,無不拜服……

  然而,這一切的幻想,終究破滅。

  斐潛和曹操一樣,是大漢的心腹大患的結論,再一次的被證實。

  可是這心腹大患的確定,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也不是最為緊迫的問題,現在劉協面臨的是如果曹操真的一敗再敗,一退再退,然后他這個天子究竟要如何自處的問題!

  今日之患,并非一日之寒。自中平以來,各地賊亂,北軍獨木難支,故而上令地方招募兵馬,清剿賊寇。此乃時局窘迫之舉也,非長久之策。荀運侃侃而談,地方太守刺史,權柄過大,此乃時弊之始也。董賊脅迫天子,忤逆倫常,害社稷蒙羞,于我等為臣者,真乃奇恥大辱是也。如此弊端,如不能除之,災禍遲早再臨。

  荀運敢說,劉協自然敢聽,甚至恨不得鼓掌表示喝彩,但是終究還是按耐下來,微微點頭表示嘉許,然后問道:愛卿可有何妙策?

  一旁的崔欽斜眼看了荀運一下。

  這家伙還真敢說!

  雖然說崔欽自己覺得已經夠頭鐵的了,但是要說這種話,還是要掂量一二……

  而且荀運今天是怎么了?

  之前都不聲不響的,今天怎么就搶先說話了?

  崔欽沉默著,事情有了一些變化,他覺得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靜觀其變。

  一旁的荀運,或許是自覺得是高光時刻,臉上也多了些紅潤之色,抬起頭,立起兩根手指來,如今大漢,猶如沉疴,欲行救之,當是扶正驅邪是也。

  劉協又是點頭,這「扶正驅邪」又是如何說法?

  扶正,乃扶人心之正也。荀運坦然說道,大漢立國,以忠孝為本。此乃萬世不移之法也,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之言,常鑒華元之戒,方可安身立命,報效天子,匡扶社稷是也。孝光武以來,知隴西豪強,常以軍亂政,故有削兵,施以文節軍略之法。然時延日久,派遣臣工不明關隴之要,貪懶懈怠,方使西羌為亂,終延全國。故而,扶正之道,乃重忠孝是也。心正,方可行正。意一,才有專一。食君之祿,不能不為國分憂,忠孝之本,不能有須臾或忘。

  故而,扶正,乃辨忠孝是也。今地方之中,多有不明忠孝之輩,只知一地之長,不知天下社稷,如今扶正,乃置忠孝者上,愚昧者下,如此方能使得朝野為之一清,大漢可得順暢!

  劉協微微有些皺眉。

  他要是能辦到一紙詔令,便是讓誰上就上,讓誰下就下,那還在這里費勁討論做什么?

  可是又不好出言打斷荀運的高談闊論,畢竟當下也就這大貓小貓三兩只了,只能是勉強從矮子里面挑大個……

  恍惚之間,劉協忽然想起了當年他在跟斐潛說起天下是五德輪回的時候,那斐潛臉上掛著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也就和當下他看著荀運一般?

  不過么,荀運說的,也并非是完全沒道理。

  這些年來,地方上的官吏都是含含糊糊,歪歪倒倒,沒個正確的三觀……

  嗯,如果劉協懂得什么叫做三觀的話,必然也會用這個詞的。

  撈錢的撈錢,懈怠的懈怠,一地太守只會讀書,只懂健身學外語?

  這不是笑話么?

  可是真發生在劉協身上的時候,劉協就笑不出來了。

  打了董卓,有了袁紹曹操。

  打了袁紹,有了曹操斐潛。

  現在若是曹操也敗亡了,接下來又是誰?

  劉協不敢想。

  就算是沒有下一位,大漢內部也恐怕是被腐蝕得差不多了。現在劉協的號令,出了皇宮之后就不好使,那么繼續發展下去,是不是連皇宮之內也不管事了?

  在劉協走神的過程當中,荀運繼續在發表高論。

  其二,就是驅邪!去除邪氣,當有器具。病體所用藥石也好,金針也罷,皆為驅邪也。如今大漢欲驅邪,自當有器具所用也。故而臣之拙見,當仿效先帝所設西園之法,重建北軍!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雖然說荀運之前說的話太大太空,但是現在這確實是說到了要點上,可是問題也在這個要點上!

  沒有軍權的皇權,就是個擺設。

  劉協原本不懂,現在懂了,可惜晚了。

  當年他手上還有驃騎給他的三千人,若是好好運用,說不得今日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可惜啊,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苦果都是自己當年種下的……

  北軍……兵從何來,糧草又是從何而來?劉協追問道。

  荀運似乎胸有成竹的說道:招之!原有律,非良家子不得入北軍,然如今紛亂,當暫廢棄之,可納天下忠孝之人入北軍!愿為陛下效力者,皆可納之!有力者出其力,有糧者出錢糧!聚沙成塔,聚水成川!

  劉協聽了,覺得有點道理,但是又覺得似乎不靠譜。

  即便有兵,不得其練,亦不得用。劉協說道。

  荀運卻說道:陛下無須憂慮!可以戰養戰!

  以戰養戰?劉協瞪圓了眼。

  荀運點頭慨然說道:觀地方軍勢,皆以戰養之!昔日董賊戰西羌,方有其兵!如今天下賊匪眾也,大可以戰養之,養得一批,便是匯集一部!假以時日,便是北軍大成!

  劉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荀運離席拜倒在地:臣不才,愿為陛下籌募兵卒!臣愿奉獻家產,為陛下以戰練兵!即便是傾家蕩產,亦是鞠躬盡瘁,絕不后悔!

  劉協連忙伸手示意,愛卿忠心一片,朕甚是欣慰,請起,請起……

  雖然劉協覺得這個事情非常的不靠譜,而且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么可能性,但是荀運如此表現,劉協也不能說是當場駁斥,抑或是罵荀運紙上談兵……

  畢竟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忠誠的臣子,甚至表示要捐出自己的家產來替自己練兵,這種熱情實在是讓劉協多少有些感動,于是點頭同意荀運去試一試,并且還表示說就算是不成功也沒有事,主要還是要荀運自身的安全云云。

  荀運回到了家中。

  看著家中白墻上斑駁的土色,荀運沉默了片刻,然后啞然失笑。

  雖然說他父親也是荀氏八龍之一,但是龍生九子,各個不同,并非所有的龍都能像是某些人一樣,既有風光的名聲,又有聰慧的頭腦,還有用之不竭的財富……

  他的父親,只是沾了點便宜,被統稱為八龍之一罷了。就算是八龍匯集在一起,他父親也是敬陪末座的那一個透明人。

  到了荀運他這一代,父親的那點名頭就更加不好用了。

  雖然他和荀彧之間多少有些親屬關系,可是即便是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是表兄堂弟?

  要不然他去當什么巡風郎做甚?

  若能好好的混個正經差事,誰去做那玩意?

  獨坐了片刻,忽然回廊之下有陰影晃動,然后有人低聲說道:郎君有請。

  郎君,當然不是說荀運他……

  荀運應答一聲,然后站起身來,跟著來人繞過了后院,出了后門,走出了巷子,然后上了一輛廂車,搖晃了一陣,停了下來。

  荀運低頭進了角門,遠遠的就看見荀彧坐在后院的亭中。

  拜見令君……

  荀運急急往前幾步,到了亭子外面,彎腰作揖。

  荀彧看了荀運一眼,向一旁的仆從示意。

  仆從取來了一個錦墊,放在了亭子外側的席子上,運郎君,坐吧。

  荀運連忙感謝,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下。

  之前他來見荀彧,都是站著說話,然后說完就走,連坐下的資格也沒有。現在即便是小小的一個錦緞墊子,都讓荀運覺得似乎有些榮耀了。

  荀彧靜靜地聽了荀運關于在天子之處所說的話,做的事情,以及天子劉協又是如何說,做了些什么……

  過了片刻之后,荀運便是低聲問道:令君,這事情……

  荀彧點了點頭,就按照你說的去做。

  啊?荀運愣了一下。

  荀彧向一旁的管事招了招手,管事便是立刻從一旁取了一個漆盒來,擺放到了荀運面前。

  荀運不敢直接上手動漆盒,只是抬頭看著荀彧,這……這是……

  既然為陛下做事,就要認真去做。荀彧擺擺手。

  聞言,荀運不由得呆住了。

  不是吧,原先不是忽悠一下么?現在怎么就成了真要辦的了?

  話說另外一邊,劉協回到了后殿之后,坐下來沉思,越想就覺得有些越發的不對勁起來。

  這荀運,雖然也勉強算是潁川荀氏,但是畢竟是屬于邊緣人物,所以平日里面難免會有些不夠自信的言行表現。

  現在忽然之間大包大攬,大鳴大放……

  來人!

  劉協覺得有些不對勁,招來了一個小黃門,盯著小黃門看了半天,讓小黃門的脖子越縮越短之后,才緩緩的說道:去查查那荀氏郎回去之后,究竟在做什么?然后速來回報!行動小心些!休要讓外人知曉!

  小黃門連忙叩頭領命,然后就退下去了。

  劉協知道這些黃門宦官辦事未必靠譜,可問題是他找不到什么靠譜的人,所以他能怎么辦?

  劉協背著手,在后殿之中來回走著。

  心中既希望說荀運說的是真話,那么劉協他這些時日做的事情,尋找的這些臣子班底,多少還能算點樣子,但是也希望荀運說得是假話,這就說明劉協他對于臣子的觀察能力確實有一定的進步,也可以如同荀運之前所說的那樣扶正驅邪,排除了一個對他不忠誠的,或者說是表面上忠誠的家伙。

  不過荀運所說的建議,有一點劉協是認同的,那就是兵權。

  一定要有兵權!

  劉協甚至走回了后殿桌案上,忍不住提起筆來,連續寫了十幾個兵字,越是寫,越是覺得心中煩悶,于是一把抓起那紙,扔在了地上。

  兵,說起來容易,但真要做,從何而來?

  篆體之中,兵乃人持雙叉。

  而人,自然從百姓,從民眾當中來……

  所以從上古開始,就知道先要把百姓民眾當人,然后才能挑選出可雙持武器的勇士來當兵!

  只可惜到了漢代,簡化成了隸書之后,兵就不成人形了……

  太陽西斜的時候,黃門宦官一頭的汗,前來回稟表示那荀運真的是將家產變賣了,拿了不少錢財去招募人手,好多人都看見了云云……

  劉協聽完,心中松了一口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

  啊,大漢依舊還有忠臣!

  好,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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